这时,青天白日,聂子英独自爬上屋顶,他的乞丐朋友都没在,宣漓默不作声站在一棵高高的树上看着聂子英忙活,不知聂子英是想到了什么,嘴边噙着一抹浅浅的笑,如春风漾动,吹开了水面的涟漪。
“子英!”宣漓冲他一喊,他猛地抬头找寻他师父的声音所在,看见宣漓他欣然一笑,宣漓朝他丢出一样东西,随之飞落下树梢。
聂子英接住宣漓丢下来的剑穗,惊喜过度,一个没站稳踉跄一下就跌下了屋顶,宣漓见状,近身随手一搭,抓住聂子英一只手臂,两人稳稳落在地上。
看着宣漓俊美的脸庞,如琢如磨,聂子英惊魂未定,心跳加速,他连忙向宣漓见礼:“见过师父!”
“嗯。”宣漓轻应。
回过神,看着手中精巧的剑穗,聂子英爱不释手,问道:“师父,这是何物?”
“一把剑穗,可惜你无剑。这是为师送给你的礼物,你从未有过生辰,也从未有过礼物,为师除了教授你一些武功,除了赐名之外,竟也没有东西,所有送剑穗给你,一则留念,二来虽不能护身,但也能当护身符用。”宣漓说道。
“多谢师父。”聂子英笑道,把剑穗收入怀中。
“一年不见,子英有了长进,不想流浪了吧?”宣漓看着眼前的小茅屋说道。
聂子英摸着头,说道:“刚才我跌下屋顶,还得师父相扶,有些惭愧。我虽然过惯了当乞丐的日子,习惯了漂泊流浪,但谁不想安身立命,安居乐业呢?”
聂子英聪慧,用词也不是其他乞丐那样粗鄙,也从这大大小小的江湖中学了不少东西,更得天上的仙君宣漓指点,耳濡目染,异于常人。
“你虽然没有大志向,但胸怀坦荡。陋室有铭: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这一砖一瓦都是自己所砌,也住的心安理得。为师也帮你一把,给你添砖加瓦。”
听师父如此说,聂子英自然欣喜若狂。
他的小茅屋已近完工,往后是他的风雨居所,小茅屋内室不大,一张床,桌椅也不全,一个破损的小柜子,他自己凿了一个灶台烧水做饭,里面所有的东西大多数是他拾来的,却也是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道理。
其实,聂子英厨子却是不错的,他从风雨飘摇中走过来,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生活的历练给了他一身的本领,他也才十五六岁。
宣漓是天上的仙君,也没有做过凡人的事情,在仙界,他大多数时间要么在处理公务,要么降妖除魔,在这里体会一把凡人之趣竟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渐渐他就忘了设劫的事情,在容樾的现世聂子英面前,他是他的师父。
爬上屋顶,聂子英继续铺设茅草作顶,宣漓在底下给他糊窗,虽未做过这种事,但他一点即通,全数弄好了。
屋内外仍旧有些破败,宣漓在天宫华丽的景乾府居住,早就习以为常了,人间的一些破败之地总是超出他的想象,他想要施点仙法一改此处的样貌,但又觉不妥,只得作罢,纠结于此,只是他想让这个徒弟好过一些,若是贸然施法,会把他吓着吧。
从屋顶跳下来,聂子英看着在一旁闲坐的宣漓,问道:“师父,您平时住在哪个地方?我在这一带消息通畅,十分熟悉,却从来没有看见过您,不过师父也不是我想见就能见的人。”
“子英会想师父吗?”
“当然了,师父可是我最重要的人,天上地下,哪怕明珠万颗,也不及我师父的一点璀璨。”
宣漓本是仙界颇受敬重的人物,从小到大,他听过无数的溢美之词,说他冷貌仙颜,说他仙力高强、仙法超群,也说他严厉无趣,无数的人说他是皓月之辉,他从不入耳。
只是此时,聂子英的话宛若千钟万磬,忽然的悦耳,那并非夸大,从这少年潇洒得意的面容中,他可以看出聂子英把他当作了最重要的人。
“嗯,我也会想子英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
心中骇浪翻滚,聂子英听着生生定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这句话竟会从他师父薄淡的口中说出。
暮色沉沉,从西山而来的橘黄色的暮光穿透翳翳森森的树林,照在聂子英清秀真挚的面庞上。
芙蓉开面,眼若桃花,一汪的秋水微微漾漾,聂子英眼中掠过无数的情愫,惊讶、疑惑、难以置信,最后化作欢喜的颜色,浮在他的两颊上,他蹲在宣漓面前,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只为了记住这张面容上惊为天人的一点弧度和他前所未有的开心。
我心如月,昭昭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