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很是忐忑,她真怕韩风凛胡来。
可是又觉得他不会,反正心里乱起八糟。
乱哄哄的走到外面,忽然看到十几张脸看着自己。
长安并不是小门小户的女孩,此时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韩风凛一把把她给拉过去。
他喝的脸发红,脸上带着笑意,身上酒味很浓。
长安下意识的皱了眉头。
哪怕韩风凛喝醉了还是很在意她,一下就看出了她的不高兴,微微把手松开了些。
他的小心翼翼长安又岂能觉察不到,不仅有些自责,还有些难受。
以前,自己也是这样小心翼翼的讨好莫凭澜,他一个眼神都让自己琢磨老半天,现在遇到同样珍视自己的人怎么就矫情起来了呢?
想到这里,她放松神态,微微露出一点笑意。
对于珍视你的人,哪怕有一点点微小的变化都会收在眼底。
韩风凛自然是看到了,他心里有些激荡,恨不能把长安抱住跟天下所有的人大声说,“这是他韩风凛喜欢的女人。”
可是他不行,因为他怕吓到长安。
收敛心神,他淡淡扫过一众好奇的目光,大声说:“各位,这位是我的义妹,以后就是我们汗青帮的大小姐,她的儿子就是我的干儿子,我们汗青帮的少主。”
他的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不说别的,就是少主这样的殊荣应该给韩风凛自己的儿子,闹了一顿这儿子跟他阿弥什么关系。
长安也愣住了,她以为为了权宜,韩风凛会说她是他的女人,可是却没有想到他宁可顶着别人的猜忌,也不愿意破坏她的名节。
想起初见时候他对自己的亵玩,本以为他是个下流鲁男子,却没有想到他心细如发,是如此的尊重她爱护她。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觉得此时说什么都没法子表达自己对韩风凛的感激。
底下鸦雀无声,到底没有人敢当着面非议韩风凛,却还是有些倒不过这少主的位置。
卫衡南眼睛里却闪过激赏之情,他对韩风凛越来越佩服了。
士为知己者死,这韩风凛是个真男儿,也不枉他抛弃入仕的机会跟着他做了个草莽。
举着酒杯站起来,他对韩风凛说:“恭喜帮主,恭喜大小姐,以后我等必将好好效力少主。”
卫衡南虽然入帮不久,却是韩风凛的左膀右臂。
听到他这么说了,众人纷纷附和。
这气氛一下就热烈起来。
隔着这样近,长安看到了韩风凛眉头一松,轻轻嘘出一口气。
他也在紧张。
毕竟汗青帮是韩家祖辈传下来的,没有给一个外人的孩子当少主的这种先例。
他是怕有人站出来反对,到时候他要兵戎相见。
可明明知道这样,他还给她和孩子这么高的地位,就是不想给人误会和歧视。
长安觉得自己都站不住了,她想要找个地方好好的哭一场。
从父亲病了以后,她再也没有遇到对自己这么好的人了。
雪苼对自己虽好,但她始终是女人,俩个人在一起只能说相互取暖,她给不了韩风凛这种大男人给的安全感。
在这一刻,长安觉得心里热乎乎的,要是韩风凛提出要她嫁,她肯定会答应。
但是韩风凛没有,他是个君子,他选择了润物无声的这条路,要慢慢感动她,让她爱的心甘情愿。
卫衡南走了过来。
长安以前听说他毒舌,还以为他长得一定很尖酸刻薄,却没有想到对方剑眉星目,长的十分英俊。
他叫了一声大小姐,长安忙报以微笑。
对她好的人她总是很善意的。
卫衡南笑着说:“这青宝我还没见到呢,怎么着也要厚脸皮跟着进去看看,以后我就是少主的胳膊腿儿了。”
长安差点笑出声,这不毒舌呀,听着还很善意。
可是下一瞬,长安立马就改变了看法。
漕运的大管事杜威喝多了,走到他们面前,按着卫衡南的肩膀说:“南少,你这是来套近乎想当爷的大舅子?”
长安登时涨红了脸,这帮子江湖人,什么都敢说,哪里是不拘小节,简直不不懂礼仪。
韩风凛也气的不行,可他是帮主,全帮的人是看他的脸色行事。这漕运刚受到麾下,要是此时发作杜威,怕是漕运会离心。
他愤怒不已,这就是爬到高位的弊端,哪里像过去自己,像做什么随便做,杀了这小子也无妨!
他看着杜衡南。
杜衡南年纪轻长得有好看,这脸不是能服众的模样,虽然帮主也是这样,但一来帮主是韩家的大少爷,二来帮主这次卷土重来消灭叛徒对付扶桑人在江湖上那是立威了,所以这漕运的只敢在发作自己。
他想到此撩起眼皮笑笑,上下打量着他,“我听说津河经常有人往里面扔垃圾倒大粪,杜管事,是这样吗?”
这事儿刚才他们在酒席上说来着,杜威没想到卫衡南这个时候问,只好点点头。
卫衡南斜起一边的唇角笑,“以后那就少喝点津河水。”
说完,他又给长安行了个礼,“大小姐,不要理会他,津河里的河神上头了。”
长安眼角跳了好几次才控制住自己,没让自己笑出声儿。
这卫衡南果然是嘴巴毒,骂人都不带脏字。
说了这个杜威嘴巴臭,他却傻傻站在那里,一时间估计是没想明白。
长安跟韩风凛相视一笑,决定不去在乎这些玩笑。
她对外说是死了丈夫孀居,韩风凛对她又这样好,再是义妹外头总有些流言的,让它们去就好了。
卫衡南看着他们俩个,嘴角勾起微笑,这次可是从心底而发。
他又摇摇头,觉得爷太含蓄了,这可不符合他的作风,要不要他从中出点力呢?
韩风凛的背后就跟长了眼睛一样,忽然回头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卫衡南一缩脖子,赶紧只需哦出乖巧的样子。
相比津门这里的热闹,在余州的一处官邸小院里,就显得冷清的多。
莫凭澜摩挲着婴儿细嫩的小脸,眼神深的跟古井一样。
这孩子出生的时候就有些弱,又加上没有母亲在身边,虽然有奶妈和保姆,但莫凭澜总把她的体弱多病认为是没有妈妈的爱。
他这心里疼得就像钝刀在割,一次又一次的控制着冲到津门的渴望。
他的长安终于逃出了他的羽翼,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而且还有他的儿子。
他此时的样子很可怕,相思睁开漂亮的桃花眼看着他,就算什么都不懂也哭了起来。
他手忙脚乱的去抱着哄,脸贴在孩子的小脸上。
等分开时候,他发现他和孩子的脸都湿透了,分不清是他的眼泪还是孩子的眼泪。
相思乖,相思不哭,爹爹给你去买糖吃。相思乖,等我们相思长大了一定是最漂亮的小姑娘,爹爹给你买好看的裙子,买最漂亮的珠花,我们相思穿红色的裙子怎么样,披着红披风,我们去骑马。
他仿佛看到红衣服的小姑娘骑在马背上,手里的鞭子敲打着马屁股,一路飞驰,向着山上跑去……
屋子外面,乳娘心疼孩子再哭,想要进去。
保姆却拉住了她,“先别进去,等着爷喊再进去。”
“可是小姐她……”
保姆叹了口气,“哎,没娘的孩子可怜呀,我却怎么觉得爷更可怜呀。这夫人到底去哪里了,这么好的男人和孩子砸就不要了呢?”
陈桥在外咳了咳,虽然这样的闲话下人们不该说,但是他也没有阻止,这下人们都知道心疼少爷,莫长安怎么就说走就走了呢,连女儿都不要了,这女人心真狠!
此时,莫凭澜招呼乳娘进去。
乳娘早就等不及了,赶紧进去把相思抱到怀里去喂奶。
莫凭澜跟着陈桥出来,去了另一间净室。
陈桥把手里的信交给他,“已经查出来了,是漕运的地盘儿,韩风凛亲自给孩子做的满月酒。”
莫凭澜点点头,把信放在一边,端起茶慢慢的喝了一口。
陈桥等了许久都没有得到他的示下。
他不禁抬头看着莫凭澜,“少爷?”
莫凭澜摆摆手,“就让她呆在那里吧,在韩风凛的手里或许比我们更安全,她也更开心。”
“可是小小姐她……”
莫凭澜端着茶杯出神,过了半天才说:“也不是所有孩子都有娘亲才能长大,以后我多爱相思就是了。”
陈桥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点点头。
他从怀里掏出一副珐琅掐丝水晶镯子,“我送给小姐的礼物。”
这镯子不见得多名贵,可是胜在精巧好看,而且小孩戴着金玉的太扎眼,倒是可以等相思大一点给她戴上。
莫凭澜眼里带笑,他锤锤陈桥结实的肩膀,“真是难为你了。”
陈桥闹了个大红脸,“我也不会挑,我……”
莫凭澜却换了话题,“陈桥,等这事儿我们完了你就成亲吧,也老大不小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虽说你只是一个人,但也要为了以后打算。”
陈桥给莫凭澜说的鼻子一酸,只说了个“是。”
其实陈桥想要问问的,等这事儿完了您呢?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