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经过浅水湾大酒店,一帮男女嘻嘻哈哈的从他的车边经过,那个女的穿着一条印度灯笼裤。上身是件顶小的背心,皮肤晒成了金棕色,看到赫连曜她朝他飞了个媚眼,厚重的双眼皮上飞着金粉,涂着黑油膏的眼睫毛就跟老房子翘起的飞檐一样,都能蹲住一只鸱吻。
赫连曜淡淡的移开了眼睛,对这种女人他不感兴趣,刚要让司机快走,忽然听到一个男人说:“曼丽,你打听到那个内地女人的底下了吗?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她儿子?”
赫连曜一皱眉头,他让司机在前面停车,自己走下车点了一根雪茄,倚着车慢慢抽。
那个曼丽以为赫连曜对她着迷了,便越发搔首弄姿卖弄风情。
赫连曜对着她喷出一口烟雾,曼丽立刻翘起涂红的厚嘴唇,她的唇角有颗痣子,可能觉得很俏皮,就不停的用手摸。
赫连曜扔了雪茄上车,示意司机开车。
曼丽以为自己已经钓上了赫连曜却没有想到人家走了,顿时急的跺脚。
她身边的男人问:“曼丽,你看上那个男人了?”
“他是谁,为什么我没见过?”
“连氏银行的连二少呀,听说特别有钱,内地来的凯子。”
曼丽一脸的志在必得,“今晚的浅水湾舞会,我去,顺便把你想要的那个女人给拐去,你可要帮我把这个男人弄到手。”
男人兴奋的满脸通红,“太好了,我就喜欢她那种看着很良家妇女的。”
他们说的女人正是雪苼,也是巧了,她来这里不敢住酒店,就租住了房子,她的邻居正是曼丽。
曼丽虽然靠着男人的追捧弄钱,却从不往自己的住处带男人,所以雪苼只觉得她是个摩登女郎没做多想。这里她也住不久,顶多一个月,她就要去法兰西。
那天她带着云生上街给来接曼丽的男人看到了,只一眼就惦记上了她,只是雪苼并不知道。
关于赫连曜来港的事Miss庄并没有告诉雪苼,她不帮赫连曜找雪苼,也不帮雪苼逃避他,至于能不能见到,就看俩个人的缘分了。
曼丽下午回家,敲了雪苼家的门。
雪苼正在了云生聊天,听到敲门声警觉的问了谁,听到是对面的女邻居才开了门。
曼丽带了很多热带水果给她。雪苼拒绝着不想要,曼丽哪里是容易给人拒绝的,她把水果塞到雪苼怀里人跟着走进来,“家里收拾的真干净,是你自己收拾的?我却不认为你是个能干活的主儿。”
雪苼见惯了醉生楼的窑姐,现在跟曼丽靠的进了就闻到一股子风尘气,不过风尘也是高贵的风尘,估计这女人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因为家道中落了才到了这一步。在港岛这种地方,像曼丽的这样的女孩子很多,不是窑姐却也干窑姐的勾当,不过她们的仪态容貌都是顶尖儿的,攀附的也都是有权有势的男人。
雪苼并没有歧视的意思,但是她带着个孩子不得不提防交友的层次,收下水果,她把热乎乎的水饺拿出来,“可巧了,我们请的保姆给包的,要是曼丽小姐不嫌弃就尝尝吧。”
曼丽看着饺子,脸上陇上一层落寞,她对外说自己是外国华侨,其实也是内地来的。她已经有好几年没吃到家乡的食物里,现在看到了有些失态。
一想到自己当初刚来港岛的无助,她就不忍心把雪苼拉下水。
她端着饺子说:“谢谢,我正想吃呢。今晚在浅水湾有个舞会。你要不要来,也好早日融入到港岛的生活中去。”
雪苼摇摇头,“不去了,我要照顾弟弟。”
“是弟弟呀,长得跟你不像。”
雪苼不喜欢跟陌生人过多的透漏自己的信息,便笑笑,“可能他比较像我爹。”
“那我走了,你们吃水果。”
等曼丽端着饺子走了后,云生小声跟雪苼说:“姐姐,我不喜欢她。”
雪苼点点头,“我也不喜欢,但是我们初来乍到不好得罪人。等我给你办好了学校你就住在学校里,好好跟同学相处。”
云生很舍不得,“姐姐,为什么你不留下来跟我一起?我一个人害怕。”
“云生。”雪苼摸着他的头发,“你是个男孩子,以后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要这么胆小好吗?就我们去见那位庄老师,她的先生可是12岁自己漂洋过海去学习深造,他们那个年代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后来他回来就当了大总统,你说这有多厉害。”
云生很没志向,“我什么都不要当。只要能保护姐姐不受欺负就行。”
“云生乖。”
这么说着,但是雪苼心里是没底的,港岛也不是最安全的,要是赫连曜想找人肯定还是能找到的,不过她倒是怀疑他有没有精力找,或许此时能不能发现自己离开了云州都是个未知数。
曼丽换了一个银色亮片的晚礼服,等着那个叫朱大全的朋友来接。
朱大全是个马桶商人,身上有几个钱就到处眠花宿柳,本来他是迷上曼丽了,第一因为曼丽的裙下之臣太多,他又舍不得花钱,所以曼丽一直对他不咸不淡的。上次接曼丽看到了雪苼,他以为是个单身母亲从内地来港岛捞,就想着花些小钱赚点便宜,这才让曼丽从中拉纤。
看到曼丽一个人出来,他不仅失望,“那位薛小姐呢?”
雪苼在这里说自己姓薛,并不想透漏真名。
曼丽摇摇头,“你别想了,人家是正经人家的。”
朱大全看着房子里面的灯光,甚是失望,不管好歹也能吃曼丽点豆腐,就打开了车门。
曼丽今晚想的是猎到赫连曜,所以对朱大全放在她腿上的手很厌烦,“你好好开车。”
她却不知道人刚离开,她想猎的人就来到了她住的大楼。
李程说:“少帅,就是在这里,我查过了,有个姓薛的年轻女人带着个小孩搬了过来。”
看着半旧的房子,赫连曜皱起眉头,“Miss庄是老糊涂了,雪苼来投奔她为什么不给找个好点的住处,和这种女人住在一起。”
李程问:“少帅,要上去吗?”
赫连曜却不急了,“算了,别吓着她,去车里等天亮。”
“少帅,要不您回去我在这里守着。”
赫连曜摆手,“不用,我自己看着才踏实。”
他的车子就停在能看到雪苼房间的地方,他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到明亮的灯光,赫连曜一根一根的抽雪茄提神。
港岛这地方潮湿闷热,到了晚上蚊子特别多,李程找了个扇子给赫连曜扇着,自己却给咬了满脸的包。
雪苼都已经来了港岛好几天,可是择席的毛病还是没改过来,加上港岛的天气潮湿,她昨晚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一宿,早上起来头疼。
外面响门铃的时候她以为是雇的钟点佣人来做早餐,她打开门,声音里带着浓厚的困意,“今天这么早,我们吃……”
话没说完,她立刻去关门。
她看到了什么?赫连曜在敲对门曼丽的门。
她的心重重的揪在了一起。
当初租房子的时候房东也是说把曼丽住的房子给她住,可是等来看房了才知道弄错了,她选了对门,但是合同上却写了曼丽那间。
因为她很快就走,也没有去改合同,却阴差阳错的让赫连曜找错。
雪苼后背贴在门上不敢发出声音,她紧紧揪着胸口的衣服,那里,疼痛的如此清晰。
从被章天贵抓走到死里逃生离开云州,他们大概有十几天没见了,每一分每一秒,她的神经细胞都被赫连曜这三个字折磨着。
她总是对自己说:“雪苼,你可以的,只要熬过这一刻,下一刻你就忘了那个人。”可是到了下一刻,她还是要对自己说:“等等,等下一刻你就把他给忘了。”
越是这样越是清晰,赫连曜这三个字仿佛是带着尖儿的石头把她的每一条神经给磨砺着。磨出深深的印子成了坑,再也无法填平。
打开门,看到他,是那样的淬不及防却又千回百转,其实在梦里无数次她卑微的盼望过,他会扔下一切,名利、责任、权势飞奔而来,只为她。
她的心房里一下有俩个自己。
一个说,雪苼,开门吧,他那么骄傲的人都能来找你,你还要求什么?
另一个说。雪苼,不能去,要是就这么妥协,那么你们又回到了过去的那个原点,你和他之间的矛盾不会解决,等待你的也只是和傅雅珺分享他一个人。
外头,她清晰的听到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说:“少帅,确定是没人,难道是弄错了?”
跟着是赫连曜低沉的宛如冷兵器出窍的声音,“对门呢?对门住的谁?”
雪苼紧紧捂住了嘴巴,“是那个叫曼丽的交际花。”
“可能我们真弄错了。”
过了好一会儿,脚步声渐渐远了。雪苼浑身一软,坐在了地上。
云生揉着眼睛走出来,“姐姐,你怎么了?我怎么听到有人敲门?”
雪苼迅速抓着云生的胳膊,“快去收拾,我们离开这里。”
“为什么呀,是不是那个人找来了?”
“别问那么多了,赶紧走。”
“哦。”云生赶紧去收拾,幸好也没有多少东西,当初租住这里就是因为什么都有才付了高价,现在倒是白白浪费了房租。
雪苼带着云生下去的时候正好遇到玩了一夜的曼丽,朱大全昨晚终于开了荤,今天屁颠屁颠的送人回来,又看到了雪苼。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喜事。
曼丽看着雪苼拿着行李便问道:“你这是干嘛?要搬走?”
雪苼忙笑着说:“不是,我弟弟要去上学,我把她送到学校里。”
朱大全立刻献殷勤,“刚好我也要走,薛小姐,令弟是那座学校的,我送你们一程。”
雪苼刚要拒绝,忽然看到有人往这边探头探脑的看,看样子很像是赫连曜的侍卫队军官,她大惊,拉着云生就上了车。“麻烦您,港岛大学。”
那边一直守着的李程也发现了,因为隔着远他看不出清楚,便大步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