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赫连曜开口,“章天贵,你不是喜欢她吗,我把她送给你。”
雪苼蓦然瞪大了眼睛。
那一瞬间,她看清了赫连曜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刺痛。
她懂他的意思,非常懂,可是心里还是好难过。
咬着唇,雪苼竭斯底里的喊:“赫连曜,我恨你,你一直把我当成她的替身,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赫连曜脊背停止,嘴角挂着凉薄的笑意,“雅珺回来了,你还算个什么东西。”
说完,他向着傅雅珺的方向一步步走过去。
黑暗的山林,笔挺的背影,冰冷的枪口,铺天盖地的绝望……
雪苼想,演员大概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职业,因为作假可会当真,也会死人。
一步,两步,三步,夏天的深山宁静的可怕,不知名的野兽在低吼。
四步,五步。六步,傅雅珺紧紧盯着赫连曜的脸,“阿曜,我就知道你还是最喜欢我。
一滴泪,流过面颊,落在了雪苼的心口。
“站住。”章天贵忽然大喊一声。
赫连曜身体一顿,太阳穴两边的青筋突突跳动,左手无名指在发抖。
那个地方连着心脏,他的心在发抖,这场赌局终于用他想要的方式结束,却没有赢。
章天贵薅着雪苼的头发把人给拖过去,“我改主意了,你带走这个。傅雅珺我要留下。”
“你出尔反尔?”
章天贵狞笑:“少帅,人可都在我手里,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赫连曜沉下眸子,杀机尽显,“章天贵,你想试试?”
章天贵心里也没底,他强笑着,“试试就试试。”
说着,他反手就是一刀,削掉了傅雅珺的衣袖,露出了嫩藕一样的手臂。
赫连曜的瞳孔一缩,“你敢。”
“少帅,你不是说试试吗?下一刀可就见血了。”
赫连曜投鼠忌器果然不敢动了,他看了看雪苼,充满了厌恶。
“既然你不放雅珺,这个女人我也不要了。”说完,他抬腿就要退回来。
“站住!”章天贵天生的多疑,本来主动权是掌握在他手里,又岂能任由赫连曜摆布?
“少帅,你是怕带走这个留下雅珺夫人心里难受吧?都说少帅无情,今天才知道你的情原来在你大嫂身上。少帅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你大嫂,只要你让我们安全离开云州,她完好无所的送回到你怀里。”
赫连曜的眉头拧成川字,“我怎么信你?”
“你可以不信我吗?”
赫连曜不说话,眼中那嗜血的红色即使在如此黑的夜晚也很分明。时间一格格的爬过,他咬着牙,似乎下不了决定。
“看来少帅是下不了这个决心了,不如我替你来下。”说着,章天贵又扬起匕首,就要刺入傅雅珺的手臂。
“阿曜阿曜。”傅雅珺的哭喊在夜色里传出很远,听来分外凄厉。
赫连曜握紧了拳头,终于下了决心,“好。”
说完,他大步走过去抱起雪苼,很不情愿的转过身去。
雪苼咬着流血的下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她能感觉到放在身下的那只手是如何紧张的抓住自己。
“阿曜,阿曜。不要丢下我,阿曜。你爱的是尹雪苼不是我,你是要牺牲我呀。”
章天贵听着她的哭喊忽然警惕起来,前后一串联他忽然觉得自己上了当。
“赫连曜,你敢耍我。”
赫连曜劈手就把雪苼扔给了身边的军官,然后扬声道:“包围起来,赫连军的叛逆一个不留。”
“是。”震彻山野的吼声,密集凶猛的子弹,章天贵被围堵在山洞里,成了瓮中捉鳖。
赶来增援的齐三宝抓着枪就要冲上去,“少帅,我打头阵。”
赫连曜一把推开他,“这一战。我亲自上。”
章天贵带着傅雅珺退回到山洞里。
他此时懊悔的要死,早不该听那位公主的话,玩什么挟持,更不该自作聪明让他抱走了尹雪苼。
一耳光扇到哭泣的傅雅珺脸上,他咒骂:“臭娘们儿,你害死我了。”
傅雅珺哭的更凶,她没想到赫连曜对她这么绝情,她可是君旸的亲生母亲呀。
“哭,我让你哭。”章天贵又是几巴掌,直接把傅雅珺的脸打成了个大号的馒头,“贱人,赫连曜不要你了,他扔下你要你跟我们一起死。人家喜欢的是尹家的大小姐,而不是你这个乱伦的骚狐狸。”
“你胡说,阿曜会救我的。”
“救你?哈哈,等着去阴曹地府救吧!妈的,反正要死了,兄弟们,都给我上,玩烂了她,我们就是死也要死个够本儿。”
傅雅珺看到他脱了裤子,“你要干什么?”
“贱货,当然是干你,今天也让你尝尝被一群男人干的滋味。”说完,没有任何的预兆,他占有了她。
一边动着,他招呼手下,“都给我上,一起来。”
到了绝路的男人都疯狂的释放出兽性,把对赫连曜的恨全发泄到傅雅珺的身上。七八个精壮的男人围拢着她,撕扯着她的衣服,伴随着她声嘶力竭的哭喊和男人们狰狞狂妄的笑声,一场惨绝人寰的轮暴就此展开……
“少帅,前面已经折了不少兄弟,现在这么黑,他们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呀,我们等天亮再进攻吧?”
“不行。”赫连曜知道,拖得时间越长傅雅珺的危险就越大,他牺牲了傅雅珺救雪苼心里很是愧疚,只希望她能挺住,等待自己的救援。
“去弄点汽油来,泼到洞口给我烧。”
赫连曜一声令下,很快就有人拿来了汽油,几个火把扔过来,接着汽油桶也跟着扔到了洞口。
熊熊的大火烧起来,热浪在狭窄的山洞里滚动膨胀,漆黑的浓烟翻滚,人的惨叫呻吟,烧烤皮肉的焦糊味道,整个山洞变成了人间炼狱……
赫连曜一马当前冲进去,他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看到面前的情形他眼睛都红了,一枪开花,他射穿了章天贵的脑袋,跟着砰砰几枪把傅雅珺身上的人都给毙了。
不管傅雅珺是不是他爱的女人,却是因为他受到了这无妄之灾,大脑里除了杀人再无别的,眼中的侮辱累成层层叠叠的血痕,他拽过章天贵的尸体,枪托儿打烂了他的脑袋,徒手插进了他的心脏里。
西山一战,叛军全部剿杀,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有人看到,赫连曜双手染血,抱着一个女人。
“不要,不要,不要。”雪苼大叫一声,从噩梦里醒来。
“夫人,夫人。”小喜抓着她的手,哭的眼泪汪汪,“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雪苼茫然的眼睛看着她,好像不认识一样,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回家了?”
“嗯,回家了?您要喝水吗?我去倒。”
“少帅……”雪苼只说了俩个字心就抽起来,如果战斗结束,她不用别人说。也该知道赫连曜在哪里。
小喜忧伤的看着她,“您是问少帅吗?他在医院里陪着雅珺夫人,听说她伤很重,可能要残废了。”
如果只残废还好些,通过徐雨的遭遇,她能想到丧心病狂的章天贵会做些什么,傅雅珺,恐怕是经受了常人不能经受的痛楚,而这些,差点就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不傻,而且在那个时候她竟然读懂了赫连曜的全部心思。他舍了傅雅珺要了自己,却再也抛不开对傅雅珺的这份内疚。
赫连曜选了她,可在这场爱情的博弈里她却输了。她恶毒的想,为什么傅雅珺没有死,她死了赫连曜就不会内疚不需要负责了。
可是她没死却残废了,就是赫连曜一辈子的责任。
摸着左手的无名指,这里连着心脏,却无法在让赫连曜进入到里面了。
“夫人,夫人。”见她一直发呆,小喜很怕。
“胡妈呢?”
小喜一听就变了脸色,“她在督军府的刑房里,张副官说等您醒了后听您的处置。”
原来是没有逃脱,她还以为回来后就再也见不到胡妈了。
雪苼没想到这次绑架事件会对她的人生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自己最亲近信任的奶妈竟然是绑架自己的凶手。
那天,她正坐着插花。从镜子里看到奶妈进来,刚要跟她说话,却发现她手里的银针刺在自己的脖子上。
那种麻醉药不是刺入立刻昏厥的,先是眼前发黑四肢无力,然后才晕过去,这些症状跟着来的时候雪苼无声的问她:“为什么为什么,我可是吃你的奶长大的,你和我的亲娘又差了多少?”
她没回答,苍老的脸上一片漠然,就这么看着雪苼倒下。
“去备车,我要去刑房。”
“夫人”小喜企图阻拦,“您还是过几天再去吧,身体好没好。”
雪苼等不及了,她要去问问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这辈子才活了短短的二十年,却没有少经历背叛,陈逸枫和尹锦瑟的背叛,婉娘和她女儿的背叛,这些她都没怎么难过,那是因为他们在她心里根本不重要。
但是胡妈不一样,她是妈妈的陪嫁丫头,从自己生下来那天就开始吃她的奶,这些年她始终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关心她维护她,她一直觉得除了爹没有人能像胡妈那样对自己好了,可是到头来她竟然背叛了自己。
一想到这个。她的心脏就被巨大的悲伤占据,如同汹涌的海水冲击着胸口,让她喘不上气。
听到雪苼要见胡妈,张副官忙亲自安排,他带着她去了刑房。
那扇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一线光亮随着门的宽度缓缓地变大,雪苼站在门口,眼睛浮上了一层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