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麟冷哼,“像他这样的暴徒恶棍人人得而诛之,我杀他是为了替平山一战被他坑杀的上千人命讨个公道。”
平山战役赫连曜坑杀村民的传闻雪苼不是第一次听到,她没有过度关注过真假,赫连曜也从来没有否认过。现在被钟麟满脸正义的说出来,她自然还是跟第一次听到一样觉得赫连曜不是人,但是可能她太过没有节操,并没有钟麟那种强烈的恨意。
秋水般的双眼凝视着他,雪苼说:“钟麟学长,别说的那么正义凛然。要说报仇,这里面没有你的亲人你也不会如此愤慨吧?”
钟麟讶然她的聪敏,他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那里面有我的家人。”
这样就可以解释他的刺杀行动了,雪苼叹了一口气,“那个军阀不是双手沾满了鲜血?钟麟学长,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钟麟摇摇头,“现在还不能,雪苼,你跟我走,离开云州,我什么都告诉你。”
雪苼只是笑,“你的承诺太单薄了,学长,既然我们的故事止于几年前,就不要再发展了,你金坛晚上就离开这里,你也看到了,我家并不安全。”
看着她转过去的背影,钟麟眼睛慢慢红了,“雪苼,你是不是爱上赫连曜了?他不值得!”
雪苼后背一僵,跟着回眸一笑,“学长,好好休息。”
“雪苼!”钟麟语气沉痛。“他真的不值得,昨晚他在教会医院里陪着另一个女人,难道你忘了在大学里说的话吗?宁可孤独一世也不和人共侍一夫,你能忍了这份委屈?”
“你休息吧,那是我的事。”说完,雪苼走出去轻轻的带上了门。
钟麟手指紧紧抓住了床上的被单,脸色深寂。
雪苼刚出了房门,就看到胡妈守在走廊里。
她走过去,轻轻握住了胡妈的手,“胡妈,谢谢你。”
胡妈左右看看才压低声音说:“小姐,让他走。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雪苼点头,“等晚上我出去的时候带着他,胡妈,他不是坏人,是我的大学同学。”
虽然雪苼这样说胡妈还是一脸的愁苦,“小姐,你好容易跟少帅过安定日子就不要节外生枝了。对了,少帅那边你不用去看看吗?”
自然是要的,她担心他,很担心。
“这就去。”
胡妈拉住她,“先吃了早饭。”
雪苼摇摇头,“不用了。你帮我装点带到医院里,他估计也没工夫吃早饭。”
胡妈答应了忙去弄,鸡汤米粥包子煎饺荷叶饼,倒是弄了满满一个食盒。
雪苼让小喜拎着,自己慢慢的爬上了汽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热的缘故,她觉得胸口很闷。
进门就见到三五步一岗哨,倒是不用问人,顺着岗哨就来到了病房。
张副官在门口站着,看到雪苼忙直起身子,“夫人。”
“少帅在里面?”
“嗯。”张副官点头,又觉得太干巴就补充了一句,“雅珺夫人还昏迷着。少帅不好离开。”
“我可以进去吗?”
张副官忙给她打开门,“夫人请。”
雪苼接过小喜手里的食盒,悄悄的走进去。
房间里布置简单,一目就可以了然,傅雅珺躺在床上鼻孔里插着管子,脸色白的像纸,赫连曜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这个画面很让人心酸。
雪苼咬住下唇看了一会儿,她没有叫醒赫连曜。
肯定是昨晚煎熬了一夜才睡着,就让他休息吧。
雪苼深吸了一口气,她告诉自己这都是意料中的,可是心脏还是好像给一只大手攥住了,疼得几乎喘不过气。
她不想再在这里酸下去,转身往外走,想出去。
就在这个当口,傅雅珺忽然呼吸困难,脸色变得青紫,好像随时要停止呼吸。
赫连曜被惊醒,他用力按着铃,跳起来去找医生。
因为他按铃的声音把张副官等人都给引进来,大家都站在门口,赫连曜嫌弃碍事,随手一拨拉就把人推到一边,自己大步走出去,
雪苼的身体狠狠的撞到门的玻璃上,破碎的玻璃划伤了她的手,顿时一片粘稠。
食盒也落在了地上,包子饼和小米粥撒的到处都是。
没等雪苼反应过来,门再次被人大力的从外面推开,接着一群医生护士跑进来,领头的赫连曜大脚踩过早点,顿时地上一片狼藉。
这一脚,也像踩在她心上。
雪苼身体紧紧贴着墙壁怕再受到波及,等安全了她才吩咐门口的警卫把这里打扫干净,而她则在门外守着。
抢救大概持续了一个小时病人的状况才稳定下来,等医生们都退出去,雪苼从破碎的门玻璃上看到了赫连曜如释重负的样子,他站在床头,一直看着傅雅珺,就像雪苼看着他。
张副官回头看到了雪苼,他叫了声“夫人。”
赫连曜这才发现了她的存在,密布着血丝的眸子回头看着她。
雪苼冲他点点头,“我听人说你这里出事了,过来看看。”
“嗯。”他沉沉的应了一声。
雪苼等了许久也没有下文,便压着心里的委屈说:“看来也没什么能让我帮的上的,我走了。”
也不等赫连曜的回答,她转过身去就要走。
“等等。”他喊了她。
雪苼的后背一僵,却没有回头,喉头里似乎梗着点什么的说:“还有事吗?”
“让张副官送你。”
“不用了,我是坐车来的,张副官忙别的吧。”雪苼说话的时候看着自己的脚尖,她穿着一双白色镂空皮鞋,站了这么久的时间脚疼。
刚走了两步他又说:“等等。”
这次雪苼步子没停,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挺胸,话语里明显的带出了小情绪,“什么事?”
“我送你。”随着话音落地,男人的步子橐橐响起,距离她越来越近。
她猛然回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水汪汪湿漉漉的,“我说不用了,路我熟悉。又有司机和警卫,还是青天白日,你送我干什么?”
她这话说的很流利,甚至唇边还带着一点笑。
赫连曜蹙眉,“别闹,走。”
雪苼避开他伸过来的大手,不让他碰。
赫连曜的精神受了一夜的摧残,他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哄她,大手粗鲁的抓住她的手腕,“收起你的大小姐脾气,走。”
雪苼嘶的一声,是真给他弄疼了。
赫连曜把她的手给翻过来。一看血迹都凝固在掌心。
“怎么弄的?”
雪苼一蹙眉,很快的垂下睫毛盖住了眼睛里的情绪,她勾起的嘴角带着柔美的弧度,“不小心划破的。”
赫连曜皱眉看着破碎的玻璃,“以后小心一点,让医生给你处理一下。”
“不用,我累了想回家。”
“消毒包扎个伤口能用多长的时间?先处理。”
雪苼的脾气很燥,她用力甩开他的手,“我说不用就不用,又不是能死人的伤。”
赫连曜的眉头皱的都打褶子,“你确定要跟我闹?”
雪苼很无力,她手指插在头发里用力揉了揉。“算我求你,这样的浅伤口我回家自己处理就好,还是让医生专心照顾伤重的雅珺夫人就好。”
赫连曜黑眸凛凛的看着她,“这个时候你不要闹别扭。”
雪苼几乎要崩溃,她疲惫的靠在墙上,“我只是有点累,昨晚也没睡好。”
言下之意,她没有闹别扭。
可越是这样,赫连曜越觉得她是在闹。
按照她的脾气,昨晚自己爽了她的约,今天她来了许久又没有注意到她,是该闹上一闹的。
大手摸了摸她的黑发,他说:“雪苼,你应该懂事点。”
她点点头,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是,我确实不怎么懂事。”
不懂事就不会明明知道来了会不高兴还是要看到他,不懂事就不会一直站在这里好脾气的跟他解释,他竟然还是觉得自己不够懂事。
在转过头的那一刹,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咬住粉唇一声不吭,她快步走出去。
张副官的角度正好看到了她哭的样子,便冲赫连曜做了个揉眼睛的手势。
赫连曜依然黑的脸没太多的表情,她哭也是意料中的事。
雪苼自己先爬到车上,她坐在靠窗的一边。始终偏着脸看窗外,一言不发。
脑子里全是刚才被推开的那一幕,她都没有精力去想别的,甚至忘了家里还有个要刺杀赫连曜的人,而此刻赫连曜要跟着她回家。
赫连曜见她不说话只当她是在闹脾气,想着要说两句好听的哄哄却又觉得自己根本没有错处,忽然想起昨天买的钻戒,伸手去怀里摸,可是没摸到,他这才想起昨天的衣服被血染透他脱下后随手扔在了病房里。
要送戒指的念头打消,他也闭上了眼睛,女人总是要闹上一闹,不去管她大抵就好了。
快到家门口,雪苼才想起屋里还藏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