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苼躲到角落里,“我不要在这里睡。”
“你房间里刚死了人。”
“我知道,我和小喜去睡。”
“那我就把小喜扔到西山军营里,你去。”
尹雪苼见过无赖绝对没见过这种无赖,她把被子往身上一卷缩在床脚,自顾自闭上了眼睛。
赫连曜跟着挤上去,他隔着被子把人抱住,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以后都在这里睡。”
雪苼密长的睫毛不安的眨动着,她现在实在害怕赫连曜的靠近。
他是个恶魔,喜怒无常翻脸无情,她永远不知道他下一瞬会想什么干什么,对付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是远离他,永远脱出他的视线。
月朗星稀和暖风动,一切都跟往常一样温和平静,没有知道云州的一代名妓在这样一个夜晚里香消玉殒,连尸体都找不到。
身边睡着个豺狼,雪苼没办法安睡,她一直到了天色放青才眯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床上并没有人,外侧的床铺平平展展,好像没有人睡过一样。
雪苼缓缓爬起来,她一动胸口的玉也跟着动了一下,她从睡衣里掏出来,长久的看着。
这东西跟着她有十几年了,因为玉能辟邪,她几乎天天都要戴着,而且这还是宁姨留给她和长安的意义特殊,更应好好保护,但是这根本看不出任何问题呀。难道跟古书上说的那样里面有藏宝图?埋藏着一个巨大的宝藏?
玉片不是那种整片的,而是镂空雕刻的,雪苼看不出来哪里能放上藏宝图。
一切都是无稽之谈,可是事情的发展却越来越不平常,她、长安、赫连曜以及莫凭澜他们都被卷入一场阴谋里,到底谁是棋子,谁又是执棋子的手?
最近的突破是赫连曜,却也是最难的,她不敢随便在他身上打主意,而最初的起源是陈逸枫,这个她需要时间慢慢搞定,眼下她跟赫连曜的矛盾算是解除了吗?她要借机给自己找条后路,绝对不能这么被动。
外面有人敲门,雪苼以为是赫连曜,结果进来的是小喜。
小喜见她起来就过来收拾叠被子,“小姐醒了您就去吃饭,昨天一天都没吃,饿坏了吧?”
经她一提醒,雪苼还真是觉出饿,下床活动了一下筋骨,她问道:“少帅呢?人去了哪里?”
“一大清早就出去了,和张副官一起。”
“奥。”雪苼长长的应了一声,她解开盘了一天的辫子,这才想起这里是赫连曜的房间,连个梳子都没有。
“赫连曜他们去哪里了,金粉阁吗?”
“不知道。”
小喜这丫头口风紧,不管是对谁,说话都很有分寸。
雪苼说:“我回我房间里换衣服梳洗了,一会儿去吃饭。”
小喜拦住她,“少帅把您的东西都搬过来了,衣服在这边这间,熟悉去那边的盥洗室。”
雪苼皱起眉,赫连曜是个什么意思,以后都要睡一起吗?但哪天他要是疯病发作再把她扔出去,她岂不是没地方去了。
但是所有的以往经验告诉她,不能惹恼这个男人。
起码,在自己没有找到后路的时候绝对不能。
雪苼真是饿坏了,看着满满一桌子好吃的顿时食指大动,她一手抓着包子一手抓着油条,哪里还有大小姐的形象可言。
小喜把粥递给她,“您慢点儿,这么多没人跟您抢。”
正说着呢,赫连曜回来了。
他扔了军帽就在餐桌前坐下,看到雪苼圆滚滚的腮帮觉得好笑,“吃什么呢,这么好吃,我也尝尝。”
他伸手就拿走了雪苼手里剩下的半个包子,几口就塞到嘴里。
雪苼瞪大了眼睛,“那是我咬过的,这里还有这么多你随便吃呀。”
“你吃了没死肯定没毒,矫情什么,我又不是没亲过你。”
大清早的雪苼闹了个大红脸,还能好好让人吃饭吗?
小喜抿着嘴巴憋着笑给赫连曜添了一碗粥,然后悄悄的退出去。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气氛有些诡异,雪苼想想都不可思议,这个疯子明明昨天把自己都要折磨死了,今天却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难道自动忘记了不成?
当然,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为了生存。她只能短暂的忘记仇恨,装着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雪苼是真饿了,跟他斗是一件很耗费体力的事情,所以就算对着他这张脸吃不下去她也硬塞,一盘包子成了两个人抢,她咬过的势必被他抢到手里,气的雪苼索性不吃包子,拿了油条泡在粥里。
赫连曜很恶心这种吃法!
他皱眉,“不准把油条泡在粥里。”
“为什么?我泡我的,又没让你吃。”
赫连曜摔了筷子,“我要吃面。”
雪苼扬声:“小喜,少帅他要吃面。”
赫连曜看着她挑挑如墨染透的浓眉,“我要吃你做的面。”
雪苼轻嗤,“您不是说不好吃吗?都砸地上了。”
“我想吃。”
得,雪苼不敢得罪。好在已经吃的半饱了,她站起来,“那我去做,请问少帅有什么忌口的?”
“我不吃芫荽。”
“我,我不放芫荽。”
“也不要葱花。”
“好,我也不放葱花。好有吗?”
赫连曜点点头,“没了。”
既然没了点头干什么,她还以为他不吃面条。
雪苼出去正好遇到小喜,小喜问:“小姐您叫我有事?”
“你们家少帅要吃面,要我亲手做。”
小喜笑着,“少帅在跟小姐您撒娇呢。”
雪苼恶寒,“撒娇?得了,他撒娇要吃人。”
大清早厨房里有人,雪苼下厨立刻好几个人来打下手,雪苼不放葱花和芫荽,大厨师忙问:“小姐您不吃这些吗?”
雪苼摇头,“不是呀,是你们主子不吃,你们不知道吗?”
大厨师摇摇头,“我们少帅虽然出身矜贵,但是常年打仗他不挑食,我听张副官说呀,他还曾经吃过死老鼠。”
雪苼这个恶心,“好一个大……英雄。”
面煮好后端上桌,雪苼特意在地上放了个漂亮的荷包蛋,赫连曜很满意,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吃了一口。
“好吃吗?”雪苼还是有期待的。
“还凑合。”
雪苼翻了个白眼,矫情的人是他才对,说好吃你能死吗?
面刚煮熟的自然很烫,他轻轻吹着,不得不说,赫连曜虽然是个丘八兵头,但是吃饭的样子很好看,透着一股子贵公子的优雅,他这样的人怎么吃老鼠肉?难道像吃西餐一样用刀叉?
见雪苼歪头看着他发呆,曲起手指敲开了敲桌子,“你,看我干什么?”
雪苼脱口而出,“老鼠肉是什么滋味,好吃吗?”
本来以为能恶心到他,但是赫连曜拿着丝帕淡定的擦擦嘴角,“还不错,好吃。”
雪苼捂住嘴巴,她想到了大牢里红眼睛大尾巴湿漉漉的丑东西,本想恶心别人,结果自己先恶心到了。
赫连曜一边吃一边说:“那次是行军途中被人断了粮草,幸好是秋天田鼠最肥的时候,有经验丰富的士兵挖开田鼠洞,里面不但有田鼠还有它们过冬的粮食花生,大家成窝端了烤着吃,别提多肥美。”
雪苼站起来,“少帅您慢慢吃慢慢想,我想起来我还有事。”
“坐下,你的饭还没有吃完。”
雪苼碗里还有半根油条半碗粥。
赫连曜这个人看来相当的爱惜粮食,上次也是这样,饭不吃完不许走。
她气呼呼的坐下,“可是我没胃口了。”
“你知粮食有多珍贵吗?必须吃。”
雪苼端起碗:“那你可不许再提别的。”
“是你提的。”
雪苼气哭,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呀。
心不在焉的吃着碗中冷掉的食物,雪苼试探着问:“我今天可以去醉生楼吗?”
“你一会儿要去莫府去探望何欢儿,去什么醉生楼?”
“看她?她怎么了?”
赫连曜慢条斯理的说:“何欢儿前日跟着莫凭澜跳了莫愁湖。听说差点死了。”
雪苼恍然大悟,原来那天张副官说的是毯子抱走一个女人是她呀,害的她以为是长安。
现在她总算心安了一点,赫连曜这算是给了他一个解释?
雪苼咬着筷子出神,“我不想去,我怕我去了何欢儿会被气死,她不愿意看到我。”
“谁让你代表你自己,你代表的少帅府。”
雪苼惊讶,“这是什么意思?”
赫连曜放下碗筷有些不耐烦,“哪里那么多废话,吃饱了就换衣服去。”
雪苼撅起嘴巴,“我去她家又不是参加晚宴,换什么衣服。”
“给我丢人。”
雪苼真的不愿意跟赫连曜对着干,可是他总是提出些无礼的要求,挑战她的底线。
快速吃掉最后一口饭。她对他说:“可是我没什么好看的衣服。”
“没有?你没看到左边衣柜……”赫连曜没有说下去,他额头已经起青筋了,这么小的事情都能让他失控,他可是一直以冷静为傲的。
他很烦躁,那种不明所以的情绪又来了,他有点控制不住,想发火,特别想对眼前这个唇红齿白的女人发火。
还好,雪苼在他发火之前迅速进屋,左手边的衣柜呀,刚才她只打开右边的,根本就没看左边。
人走了,赫连曜张开握紧的拳头,忽然觉得好无力,那种感觉就像被扔在岸上的鱼。再怎么闹腾也回不到水里。
雪苼拉开左边的衣柜,她愣住了,里面满满当当的新衣服,全是法兰西的新款,她拿起一件裙子往身上比了比,全是她的尺寸。
这些衣服就算从港岛或者沪上买也需要几天才能到,忽然一大早就看到了,难道赫连曜……
心头有些撞,撞的她胸口都闷疼起来,赫连曜是诚心要豢养她,从一开始就居心叵测,所有的教训都是为了让她学的乖一点。
她换衣服出来,赫连曜正靠着窗抽雪茄,听到声音后回头,眼睛里闪过惊艳。
墨绿色的丝绒裙子。白色带花边的小衬衫,配着细细的高跟鞋更显得雪苼纤腰不盈一握。
赫连曜快步走过来,寒着一张精致的脸,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雪苼吓得节节后退,她惊恐的张着嘴巴,结结巴巴的说:“你要干什么?”
夹雪茄的手放在她耳边,他忽然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雪苼长长的睫毛一颤,双唇微张被他趁机吮住,模糊的声音在他耳边萦绕,“别说话。”
她什么时候要说话来着,不对,她确实想骂他。
嘴巴里鼻子里全是他浓厚的雪茄味道,她只觉得呼吸都不够用,拼命想去推开他,男人却置若罔闻,雪茄从他手里丢掉,牢牢的把美丽的小女人圈在怀里,他吻得更热烈。
那种连魂魄都被侵占的感觉又来了,雪苼从最初的抗拒到了顺从,手指也由推拒改为抓着他后背的衣服,她好像失去了意识,半睁着眼睛呆呆看着男人高挺的鼻梁以及垂下来的浓密睫毛,爱和欲望的洪流如漩涡般席卷而来,她堕入其中无法逃脱,身心沉沦。
终于在两个人都没法子呼吸的时候松口,但男人还是不甘心,他叹息着在雪苼唇上咬了一口,没太用力也觉到了痛,沉底的声线夹杂着些许的暗哑,喷洒在她唇上,“下次亲你要闭眼。”
“奥。”呆呆的应答了一声,雪苼伸出舌尖去舔被他咬疼的嘴唇,这个人是属狗的,每次总喜欢咬她。
看着粉红唇上掠过的柔软小舌头,赫连曜眸色一黯,把没有来得及放开的人更紧的裹在怀里。
他在控诉,“尹雪苼,你勾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