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西乔十点半从公寓出发的,到远东区录音棚的时候刚刚好十二点,只是左等右等也等不来严月,他也并不急,因为等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本身是件欣喜的事情。
前提是,那个人会来才能等得欣喜。
他看了眼腕表,估摸着时间去附近咖啡店买了杯热饮。
最后的画面就是,一个身穿深灰色大衣的男人坐在棕色公园长椅上,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杯杯身印有插画的热饮,因为录音棚处于人民广场旁边,所以偶有几只灰鸽飞过来,站立在长椅空着的地方。
男人不动,这几只灰鸽也不动,只是转悠着眼睛四处看,男人偶尔转动一下身子,灰鸽也立马飞起随后又会飞回来,再重新落回在原先的位置上。
后来鸽子不知道受到了什么惊吓,全都大力扑腾着翅膀,欲飞而不飞,方西乔的脑袋下意识往左边偏去,那个娇小的人影正急匆匆的往这边跑来,灰鸽飞起带来的清风让他忽然就想起了三个多月前,他和严月初见面的时候。
那天的情景与今日何其相似。
三个月前,他和严月在网上约定好了碰面的时间和地点,在碰面的那天他先到了几分钟,而严月迟到了半小时,正当他准备打电话过去询问情况的时候,一阵高跟鞋的声音由远至近的传来,一个穿着白体恤和牛仔短裙的女人就那么撞入了他的眼眸,撞入了他的世界。
“您是方西乔…方先生吧。”严月笑起来的时候,就如那日天上高高悬挂起来的烈日一样璀璨,烈日灼人,但她的笑暖心,“您好,我是在网站跟您联系,想要一起合租的严月,抱歉我来迟了。”
一见钟情,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说的感觉,至今他也无法用明确的修辞来说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有人说一见钟情大多是见色起意,他并不认同这种说法,因为比严月漂亮的人很多,可在他眼中唯有严月最漂亮、最温柔、最得他心。
哪怕这份心,她不知道。
他活了有三十一年,从来都没真正的恋爱过一次,连喜欢过一个人都是没有的。他曾听见一个学生说过,喜欢一个人本身就是件充满了奇迹的事情。
因为你会抛弃掉自身的很多东西,然后再因为那个人拥有很多东西。
他因为严月,拥有了很多东西,第一样东西就让他相信世上有一见钟情,第二样东西是密不可宣的爱情,第三样是暗恋的甜蜜。
“您是西方…西先生吧?”三个多月后的严月依旧是那样朝他跑来,只不过一身清爽的夏装换成了一身怡人的秋装,也不再慌乱,不再紧张,而是在整理好仪容后,从容不迫的走到他面前,眉眼带笑的看着他,嘴角是识破他“阴谋”的小得意,“您好,我是《无上光荣》的策划严月,抱歉我来迟了。”
三个月前方西乔伸出手去,说的是“合租愉快”。
如今方西乔伸出手去,说的是:“您好严小姐,合作愉快。”
“再次,合作愉快。”严月伸出手与其相握,说话间加重了“再次”的音。
两人礼貌性的握了握手后,方西乔很快就收回了手,将手中热饮递了过去:“不会怪我瞒着你吧?”
严月看着热饮怔住,听见方西乔的话后,才心安理得的接过了热饮,她以为这是方西乔买来跟她赔罪的。
“不会。”她向来最畏寒,夏天也从不喝冰饮,她更加握紧温热的杯身,摇头笑道,“我今天不也让西先生等了半小时嘛,就算是两两抵消了吧。”
方西乔心里一咯噔,深吸一口气:“西…先生?”
严月喝着热饮,抬头瞥了一眼:“你不是西方吗,当然是西先生了。”
方西乔担忧的蹙起眉来:“你要是觉得我瞒着你接下这个工作,让你心里不舒服,我可以走的。”
严月忍着笑,抿嘴不说话,见方西乔当真了,真有转身要走的意思,马上伸手拉住方西乔的衣袖,解释的话脱口而出:“我没有心里不舒服,相反看到是方先生,我心里很高兴。”
脱口而出的话往往最真实,因为那些话无法用大脑去层层筛选,不用去纠结究竟该不该说出口。
方西乔悬着的心放下。
“既然是方先生,那我就不客套的请吃饭了。”严月见方西乔收回脚步,同时把自己的手也收回,“先用休息时间赶紧去录音棚适应一下吧,这里很难预约上。”
方西乔又泄了气,原来严月高兴只是因为熟人不用客套应酬。
严月在前头走着,方西乔在后面安静的跟着,进了录音棚后,严月去跟老板笑着说了几句话,老板很爽快的就答应了让她们先提前适应一下录音棚里的环境。
方西乔的适应能力也很强,除了刚开始的几次失误,后面都配得很顺利,只不过严月听着,总觉得还缺了一点感情。
她以前可以通过那个声音看到一个立体的汪春,可她今日听着这声音却无法看到一个鲜活的林竖,闭上眼睛听的时候,林竖这个角色始终都是一个模糊的形象,仿若电视卡带。
“严小姐,这音配的我都想马上玩你团队的游戏了。”录音棚老板吃完饭,也感兴趣的站在玻璃窗前,听了一会儿后,眼睛马上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