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朔城一役后,殷临浠领兵以洪水之势几乎摧毁了老皇帝在四城余留下的所有兵力,更是靠此一役给朝里原本对老皇帝言听计从的一派党羽带去了毁灭者的灾难。
本来新皇登基的第一件事便是铲除异己,但老皇帝下落不明,而且手里又有没有交出来的兵权,新皇自然对太上皇有所忌惮,故此便没有轻易动誓死效忠老皇帝的一派大臣。
如今从四城传回了肃清乱党得以压倒性大捷的好消息,新皇自然喜不胜收。
随即,几乎是在这个消息传入甘泉宫的同时,老皇帝一派党羽就摩肩接踵的前来谒见新皇。
那些个自新皇登基以后就一直按兵不动,欲意见机行事的主,如今倒是个个殷勤不已,为了保住仕途纷纷急着到新皇面前表露忠心。
但可惜自古一朝君王一朝臣,新皇本就在愁没有借口除了他们,现下这样大好的时机,又如何会让这些在关键时刻见风使舵的奸佞之人逃脱呢?
不过,为了以后能在群臣心中建立威信,新皇此刻绝不容行差踏错半步,既不能公然杀了他们,又不能贸然将这些人拒之门外。
那该怎么办呢?
新皇支着脑袋,身子歪在甘泉宫前殿里金碧灿烂的正位上,稍作思量以后,嘴角微微上扬的唤来了内官,附耳小心交代几句之后才让人宣了门外的人进来。
是以,那些人前来谒见时,新皇便故意作出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慵懒的倚着金椅,看着底下他们那一张张表情急切的脸,心里竟不由地冷笑。
好半晌以后,才微微叹了口气,起身缓缓踱步到朱红色的门扉前,仰头望着远处辉煌掩映的宫宇和角楼,装模作样的作出一副愁苦的表情道,“如今天下大异,父皇尚且身在病中,久不见好转。朕承蒙天恩与群卿信赖,虽已位临大统,但却是无时无刻不在为父皇担忧。”
这话一说完,跪在底下的一众大臣纷纷抬袖抹了抹干干如也的眼眶,作出一副悲不自已的样子以后还不忘趁机拍一拍马屁,“皇上宏韬伟略,身临大统且孝思不匮,实乃我鲜虞社稷之幸,百姓之福啊!”
新皇并不回眸,倒是以眼角的余光扫了扫身后那个说话的人,不咸不淡的继续道,“朕前后思索了父皇病重的原因,觉得正是宫中的医官无能,所以才迟迟拖着父皇的病情,久久未愈,不过朕最近恰闻瀚州境地出了个神医,兴许能治好父皇也说不定,只是此人心高气傲未必能来畿城啊!”
说到这里,新皇低,作出一副沉吟的样子,“若是动用武力的话,照着那人的性子恐怕得适得其反,可若是朕亲自陪同去瀚州的话,那这朝政”
底下群臣听得面面相觑,其中几人脸上已经隐隐见着了动摇的痕迹。
新皇趁热打铁道,“对了,尔等身为父皇宠臣既无实际功绩,是不是也该想想为父皇做些什么?毕竟如果父皇一个人前去瀚州的话,朕实在放心不下!再者,此时朝里正值革新,朕又不能放下朝政不顾。”
听他搬出功绩和革新一说,那几个面上有了动摇的人当即就朝其叩道,“皇上请放心,臣等愿意陪同太上皇去往瀚州!”
“哦?”
新皇渐渐抬起双眼,墨色的眸瞳里极不易察觉的闪过了一丝满意,而后又作出一副感激的样子,“如此的话,就要麻烦几位卿家了。”
“为皇上分忧乃是臣等分内之事!请皇上放心,臣等必将安全的把太上皇送到瀚州!”
几人再次溜须拍马了一番以后,才由着新皇默许起身,缓缓退出了甘泉宫。
而剩余几人呢
新皇微微眯起双眼一笑。
未过多久,门外就响起了禁军统领的嗓音,“启禀皇上,臣刚刚接到宫人来报,说是有刺客来犯!”
新皇将视线转及门外朝自己拱手的禁军统领,一笑,然后取出了他事先藏在衣袖里的匕,飞快划过自己的右肩。
鲜血顿时溢出,染红了明黄色的龙袍。
跪着的几人和门外的统领见状,纷纷惊慌失措。
新皇唇边的笑意却逐渐扩散开来,随即丢下刀锋染血的匕,指着底下那些人道,“薛统领要抓的刺客不是都在这里吗?”
那些人大惊失色。
那个姓薛的统领亦微微诧异,不过却未敢擅自揣摩圣意,只是朝新皇微微颔以后便对等在远处的禁军队伍喝了声,“还不快将伤了皇上的刺客拿下!”
禁军领命一窝蜂的涌过来将地上那些人捉住,无论他们如何喊冤,新皇只是浅笑着目送那些人离开,漆黑的瞳孔森寒无比。
“皇上!”
此时,一个内官上前,在新皇的身后朝其行礼。
新皇回过身略略瞧了他一眼,然后径直朝金椅走去。
“这件事你做的很好!”
一道冷冷的嗓音飘来时,内官面上不禁一喜,转身朝金椅再行了个礼。
“谢皇上夸奖,只是奴不明白,既是四城大捷,太上皇手里的兵权瓦解了,皇上为何不将他们一同杀了?”
内官问了以后,新皇眸中登时生出来一抹凛然。
引得内官腿脚一哆嗦,立马跪下地,声音颤道,“奴该死,奴不该妄度圣意!”
新皇瞪着他好一会儿,终于才眼皮一松,恢复了慵懒的神态。
这小小一个内官自然不明白,此时四城大捷,百官虽然没有明说出口,但太上皇重病不见人一事,但凡有些脑子的都能想到,独孤岙那种唯利是图的人断有心造反,可他能调动数万兵马,这手里的兵权又从何而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