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员办公室窗户紧闭,空调呼哧作响,暖风流淌,拼命卖力地工作,虽然还不到真正冷的时候,但是电费不是自己的,不用白不用。
有人敲门,黄晟萌抱着一叠文件走进来,一副笑盈盈的表情,“老师,我们学院通过的计算机二级证书都在这里了,放在办公室叫同学们来领吧。”
导员今天涂了新色号的口红,说话的语速像是机关枪,她点点头,一副干练的模样:“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老师,”黄晟萌弯腰放下一叠计算机的证书,站在导员身边,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们上周举行了期中考试,成绩单出来了吗?我要不拿一份去班里?”
导员点点头,手指飞快地从一叠厚厚的文件里抽出一张打印纸,上面的表格整齐地码放着一行行微软雅黑。
黄晟萌礼貌地双手接过来,却被这黑白相间的表格刺痛了眼睛。
第一名赫然在列,颜双。
第二名虽然是她黄晟萌,可是分差了绝对不只是一个档次。
这不公平,颜双上课都不听课,只知道坐在教室后排画画戴耳机,更别说下课看见她学习,估计她的课本都是崭新的。可是黄晟萌呢?每次课都要抢第一排,哪怕被老师的唾沫星子淹没了,也不能放过一个字,周末跑图书馆比吃饭还勤。这样的黄晟萌,凭什么就比不过颜双了呢?
眼前的字都变得丑陋不耐,难以入目。
黄晟萌本以为这次可以将颜双击败,连渣都不剩下,可她还是输的一沓糊涂——虽然这场战争,对方并不知情。
这样才是最可笑的,她颜双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还能将你击败,使你一塌糊涂。
窗外的梧桐叶子漱漱下落,巴掌大的枯叶在空着旋转下落,道路上的枯叶横尸遍野,落到水池里沉沉浮浮,一片凄凉的之境。黄晟萌第一次真正地感到了冬季的降温,立刻要席卷而至。
***
进入十一月份,空气狂飙着下降,北方干冷,一片萧瑟,听说过几天有寒流侵袭,同宿舍的人都早早裹了大衣。
颜双背着大号的画板,似乎下一秒就要把她压垮,轻巧的皮鞋在台阶上发痴清脆的声响,台阶的缝隙冒出嫩绿的野草,出生的真不是时候,纵使再顽强,在干冷的石缝中,也活不过冬季。
乘电梯进入三楼,艺术类的图书大多在东侧,整齐地码放,从前在实川中学她就喜欢在图书馆阳台素描,现在在H大,她也保留了这样的习惯。
可是她有些日子没来这里画画,自从和李斐然决裂,她孩子气地迁怒于画板和图书馆。
不见面的日子,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改变,三楼换了构造,书架上多了基本崭新的图书画册,窗户向上打开一丝丝缝隙,有细碎的阳光侵入,在桌角处被尽数折叠成金色的线条,像是陈年旧物,温度适当。
颜双从老地方坐下,她对李斐然的爱情烟消云散,可是却保留了自己画画的影子。
窗边多了一株新鲜的绿植,蛋壳形状的花盆,精致,但是渺小,刚好放在阳台。只有颜双在的位置看得到,像是有人专门为她摆放。
绿植指向右侧,伸展的叶子生机而清新,影子被阳光拉扯成长条,颜双在它面前停下,微微屈膝与它持平,仰望的角度虔诚又好奇。
她轻轻地放下画板,顺着小型盆栽指示的方向,向右边走去。
那是一条狭长的小道,被方正的书柜整齐地切割成相对封闭的空间,光影交错,她小步踩着绿色的地砖,尽头的书柜上摆放着绘画类的读物,最边角处一本倒放的旅行简笔画,书籍装订简雅,黑白基调。
颜双轻轻地取下来,翻开第一页,抖落一张卡片。
卡片做成芒果汽水瓶的形状,油彩的涂抹天生带着记忆一般,精细而自然,最下角一排不起眼的字体:颜双十八岁生日快乐。
颜双不由得双手颤抖,这像是一个迷宫探寻,而这里的一切都是引导着她到这里,找到这个埋藏的秘密。所有的设计都是为了一个人,这个人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存在。
有人能为你精心至此,无怨无悔。
他是谁,颜双安静地看着卡片上的字体,像是回忆一位相知相识老友。
最终,她拿出手机,拨通了童烊的号码。
一阵忙音之后,童烊的声音被无线电波带到颜双的耳膜:“喂,颜双?”
“是你在祝我生日快乐吗?”颜双轻声问。
电话那头短暂的停顿,随后笑起来,露出带着酒窝的微笑,仿佛森林里清晨的第一抹阳光,“生日快乐——你是发现了我的礼物吗?”
颜双把书在书柜上放好,握着手机靠在书柜边,但她没用力气,“谢谢。”
“你怎么知道是我?”
颜双不言语,只是安静地听着童烊的声音,童烊意识到她在向自己展示一个不为人知的颜双,柔和的,温吞的,安静的,不需要勉强的生硬拉扯和伪装的坚硬外壳,她在没有丝毫刻意的条件下,表现成了最真实的她自己。
人前孤僻冷漠的女孩儿,人后害羞温柔的模样。
“一定是你,”颜双嗓音轻柔,仿佛和风拂过童烊的耳廓,“我知道是你。”
“我也知道,你一定会发现。”童烊说。
颜双深吸一口气,抬起一只手,轻轻地遮住窗外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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