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昨夜我与吉儿喝酒,那酒……
当我终于在隔壁的厢房内见到保元的时候,他正在沉睡,离洛黑沉着脸站在一旁。
保元看上去还好,呼吸均匀,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他似乎睡得不太安稳,眉心时而皱起。我想去握一握他的手,可触目却是缠绕着的白色布带。
疑惑地望向离洛,他也正寒着脸凝视着我,突然间的心虚,呐呐地不知道要怎样开口。
“皇上左臂的骨头裂了。”离洛的话仿佛重锤一下了砸在了心口,心紧紧地倦缩起来。
“蕊儿,你来了。”保元的声音忽在耳畔响起。
惊慌无措间,回眸却对上一双幽深带着暖意的眼睛。
心头巨疼,泪盈于睫。
“蕊儿,别哭。”他温柔笑道,唇上的笑好似三月的阳光。
“你怎么会受伤?怎么会连骨头都裂开了?”我哽咽着小心去查看他的伤处,却不想被他捉住了双手。
“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保元说着坐起身来,“是我自己太不小心……”
“是在回凤州的路上受的伤吗?”望着他苍白的容颜,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都过去了,还好你没事。”保元轻轻地握着我的手,笑得仍旧云淡风轻。
“离先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是不是被周军偷袭了?”保元不肯告诉我,离洛一定知道实情。
“离洛,你先出去吧,这里让蕊儿照顾好了。”保元未待离洛回答,便发话欲将他支走。离洛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垂手转身走了出去。
“孟郎……”保元一定有事瞒着我,所有的人都在瞒着我,我负气嗔道:“难道我不可以知道你为何受伤吗?还是你根本就不当我是你的妻子?”
“怎么会。是我自己太没用了。”此时此刻,保元的唇边竟然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
噫?!看着他的笑容,我竟傻傻地说不出话来,可一想到方才离洛说的话,心里又担忧万分,不由分说便挣脱了他的手,去看那包着的伤处。
“别看,包了药,脏得很。”他按住被角,温柔地望住我,仿佛根本就没有受伤那么回事。
看着他这付样子,忽然间有些被戏弄的气恼,急道:“你若还是这个样子,不肯告诉我为何受伤,不让我看伤得如何,那我从此便不要再理你了。”说着泪水涌出眼底。
“真是个爱哭鬼。”他伸手为我拭泪,低低叹道:“早知道你会为我受伤流这么多的眼泪,那昨夜便不该没有抱稳你。可见还是我这个做夫君的太没用了。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接不住。”
保元的眼底有亮亮的笑意与宠溺,我却听得一阵心虚,昨夜,没有抱稳?难道说,保元受伤是因为我吗?
“别想了,你这个小傻瓜。”保元凑近捏了捏我的鼻子,亲昵道:“早知道这会儿心疼我,昨天就该乖乖的别喝那样多的酒。你这个小磨人精,酒品真差,才喝了那么点酒却要学人家撒酒疯……若不是我刚巧赶上,你从那么高的楼上往下跳,受了伤可怎生是好。”
“呃!?”我撒酒疯,还跳楼?!我自己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呢?
“蕊儿,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保元有些生气的脸忽然贴到眼前,我回过神来吓得往后缩了缩。
保元轻叹着将我拉进他怀中,温热的气息贴在额角,我伏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就在这一刻心奇迹般的沉寂下来,所有的不安都消失无踪了。
保元吻着我的额发,缓缓道:“蕊儿,我知道此番你随我出来受了很多苦。虽然一路走来,你什么也没问,什么都不说,可是从你越来越少的笑容,越来越忧伤的眼神里,我知道你在为我担心,为咱们的蜀国和百姓担心。蕊儿,我不想瞒你,与周的战事很棘手,柴荣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可是,你要相信我,相信我有能力保护你,保护我们蜀国的子民。”
“我知道,我知道你能保护我。”听他这样说,心好痛,酸涩得好象被几千几万斤的青杏腌渍着。
静静地,静静地与他相依,我从没有象现在这样憎恨命运的不公平,上天为什么要让我知道将来的那些结局,为什么又让我没有办法去帮他,去救他,去保护他。我好恨,好恨!泪水在心底汹涌,可眼中却干涩得疼痛,我咬唇压抑着这份痛苦,这份不能为人知晓的痛苦。
“蕊儿,明天我们就回家吧!”保元抱紧我,轻轻说道。
“嗯,我们回家,回家。”我闭上眼睛,拼命压抑着此刻的心痛,如果命运真的这样不公,那我也要尽力去陪伴着他,给他温暖,予他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