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是因着她面上的憔悴,总令我每每相遇时便心痛、不安,仿佛在那墨黑色的眼眸中,能看到张继昭唇边泛开的血色痴迷,不知从何时起,与那个名字相系的一切都会令我心惊又内疚,若不避开,便会有被慢慢吞噬的隐忧!
正想得出神,只听海棠唤我道:“臣妇霍海棠参见慧妃娘娘。”我方回神颔首,示意她起身。
“民女李云英参见慧妃娘娘。”另一个硬朗的女声响起,我方注意到海棠身侧侍女装扮,然一脸肃穆神情的李云英。
凤仪与海棠等人是熟惯的,此间正领了陈冰玉与殿中诸人寒暄。我含笑看着这殿的人热闹,不经意扫到云英的面色,见她凌厉的眼光正直视于我,心下微谔,再瞧她时已是低眉垂手侍立。思索间,不觉笑自己竟会花了眼,李云英不过一个王府女侍,怎敢那般放肆的瞧我。
问海棠此番来意,海棠道专为了凤仪出降来送贺礼,因听说她在我长春殿中,故而过来一见。
不多时,静宜也来了,一屋子的人好不热闹。茗儿张罗着为众人布茶,凤仪拉了冰玉挨着静宜坐下,没想到玄喆竟跟了去,也挨了坐下,目光灼灼片刻不离冰玉。
我见状,心下暗叫不好,瞧那日情形,这陈冰玉似对凌轩有意,而凌轩对这陈姑娘也并非无情。若我未看走眼,玄喆这样横插一脚进去,又碍着个审尹征,只怕这事越发复杂起来……
“嗯,好香的茶!”海棠抿了口茶,眯眼赞道。
我放下茶盏淡笑道:“这是今岁新制的桂花茶,茗儿手巧,这烹制的时间与火候拿捏得刚刚好。“
茗儿儿闻声出言道:“娘娘,今儿这茶却是皇上跟前的瑞草姑娘送来的。”
“喔,瑞草?!可是父皇叹为‘茶痴’的那个宫女?”凤仪插话道。
“嗯,可不是就是那瑞草姑娘。”茗儿现在与那瑞草可是要好的紧,借着这个话题生生将那姑娘描绘了个天上有,地下无,简直就成神成精了。
凤仪听得兴起,央求道:“慧母妃,好母妃,我大婚那日你让父皇带瑞草姑娘去给我准备奉茶的事可好?”
我想了想,点头答应代她向保元说道。
正说着,冰玉忽而起身拜道:”民女今日来是想请娘娘赐诗,还望娘娘成全。“说着又是一拜。
我笑了,想起那首芙蓉调,似叹非叹道:“秋天这就过了,芙蓉也近凋零。冰玉的那句‘君实不愧花中王,夺得满院气象新。’如今念来,还是觉得甚是大气呢。不若,今日还是再续芙蓉调,可好?”
冰玉点头,恭敬道:“诗词者自是需得情谊知己,民女谨遵娘娘之命。”
玄喆忙起身道:“茗儿快取纸笔来。”
凤仪一阵嗤笑,他方觉不妥解嘲道:“许久不见母妃诗作,孩儿不免有些心急了。”
海棠抿了嘴笑,叹道:“秦王已然立了家室,还是这般毛躁,只不知凤仪将来的夫婿若何!”凤仪闻言羞满了面,扑进自己母亲怀里,只是不依。
玄喆讪讪瞅着冰玉,我只得装作不知,思量片刻,起身提笔写下《和冰玉芙蓉调一首》:
怜花惜月数陈君,夜移芙蓉种前庭。
春风吹出碧云片,秋光铺开红霞绫。
花为谢君花增色,月为伴花月倍明。
君作新词临花诵,花魂月魂也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