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荼在锅里找了一个冻的硬邦邦的馒头,干嚼着吃下去,喝了两口水,吞下了药片,就算是吃过晚饭了。她觉得吃了点东西,精神好了一些,便回屋换了身衣服,将头发脸面稍微整理了一下。屋子里显得有些乱糟糟的,她略微收拾了一下,突然皱起了眉头,从衣柜深处翻出那个存钱罐来,打开瞧了瞧,见钱还在里面,这才松了口气,将罐口封好重新放好来。她在床沿坐了下来,看了一眼钟表,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程加桦还不见人影,不知道又跑去哪里了。
“要是他还是去赌了,那我就坚决不让他进这个门。”合荼咬牙切齿的想着,握紧了拳头。夜渐渐地越来越深,连外面的虫鸣也听不见了,忽的大铁门吱啦一响,有人踮着脚尖轻轻地溜进门来。
合荼坐在黑暗里面静静地等待着,她料想程加桦觉得自己早已睡了。只听那脚步声越来越近,门被轻轻推开,帘子掀起来的时候,外面微弱的光线传了进来,合荼看见一个瘦削的身影在慢慢挪进来。她闻到一股刺鼻难闻的的烟草味,心里一沉,就知道他又去赌了。
等到门关起来,那人在窸窸窣窣的脱外套的时候,合荼冷冷的开口问道:“你去哪里了?”
程加桦被吓了一跳,他慌乱的在黑暗中寻找着人影,却什么也看不见。合荼站起来,拉亮灯,定定的看着他,眼底里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情绪。
程加桦心虚的避开她的目光,磨磨蹭蹭的脱掉他身上的外套,敷衍的说道:“没有,就是跟朋友聚了聚。”
“你说实话。”合荼说道,语气越发的冷了。
“真的就是去聚聚。”程加桦着急起来,“我骗你干啥!”
“你没去赌?”
“没有。”程加桦把外套哗的一下扔在沙发上,重重的坐了下来,“我哪有钱去赌,钱不都给你了?”
合荼皱着眉头,细细一想,果然如此。她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朝后一跌坐在床上,抬手扶住了脑袋。她头痛欲裂,刚刚也只是一股怒气支撑着她,这会儿怒气一散,她整个人就快要散架了一般。
程加桦见合荼不再追问,先自松了口气,闷闷说道:“我先去洗把脸。”他站了起来,压根也没注意到合荼现在很不舒服,也许他看到了,只是没放在眼里罢了。
等他洗完脸回来的时候,合荼已经半躺在床上睡着了。他走到她旁边,推了推,轻声喊到:“你起来睡好。”合荼一动也不动,似乎是没听见似的。程加桦皱起了眉头,弯腰把她的腿抬到床上去,又扶着她的上半身让她睡正来。撒手的时候,蓦的不小心碰到她的脖颈,只觉得触手发烫,似是着火了一般。程加桦吓了一跳,急忙摸了摸她的额头,这才发现她已经烧到这个地步,赶紧转身出门,砰砰的敲响了正房的门。
程铁龙夫妇已经熟睡了,被敲门声惊醒,都有些不悦。穆仕披衣下床,打开门,皱眉问道:“怎么了?”
“妈,我送合荼去下医院,烧的不行了。”程加桦扣着外套的扣子,慌慌张张的说道。
“她不是吃过药了吗?”穆仕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怎么还在发烧?”
“不知道,你给我点钱,我现在就送她去医院。”程加桦伸出一只手,焦急的看着母亲。穆仕怀疑的看着他,怎么也不肯相信他是因为合荼生病才要钱的,就踏出门槛,边走边说道:“我先去看看,看严重不严重。”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合荼卧房的门,合荼还闭着眼睡着,呼吸粗重,脸庞潮红,额头上全部都是汗。穆仕推了推她的肩膀,叫了几声,见她没反应,这才回头对程加桦说道:“那你送她去吧。”
“妈!”程加桦急忙叫住要往外面走的穆仕,把右手抬到她的面前,“我没钱。”
“你的钱呢?”穆仕呵斥道,“你爸每个月给你的钱,加上你每个月赚来的钱,都到哪儿去了?”
“一部分家用了,一部分给合荼了。”程加桦装模作样的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圈,“可是她把钱放在哪儿我也不知道啊,说不定给她爸妈存起来了,她都病成这样了,等找到钱,人怕是都没了。”
“人家都知道自己留着钱,你就不知道!”穆仕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一个大男人,连钱都管不住,都让媳妇儿拿去了,这话说出去多难听,多让人瞧不起!”她狠狠地瞪了几眼程加桦,一跺脚往外走去,边气急败坏的说道,“下个月记得还!”
“哎知道了知道了。”程加桦喜笑颜开,急忙小跑着跟上去,待在门外候着。他听见屋里传来程铁龙睡意朦胧的声音,是在问半夜吵吵闹闹的在做什么。穆仕略微解释了一下,便拿着钱出来了。那是一沓零碎的散钱,估摸着有几十块,她心疼的塞到程加桦手里,又叮嘱道:“别乱花,就拿去看病。”程加桦应了一声,拿着钱转身要走,又被穆仕喊住了,她说道:“你爸说了,这钱就顶下个月给你的生活费了。”
“啊?”程加桦愣住了,他呆呆地扭过头看着母亲,但穆仕早已关门进去了,屋子里的灯光消失了,只余下一片浓浓的黑暗。
程加桦一跺脚,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自言自语道:“算了,先过眼前的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他加快脚步,匆匆进屋,搀起合荼的胳膊扶她下床,一只手扶着,另一只手艰难的给她穿着外套。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合荼不醒也得醒来了,她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不解的看了眼前的人一眼,无力地问道:“这是......干嘛?”
“你病了,我带你去看病。”程加桦说着,好不容易套上了一个袖子,又开始套另一只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