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塞冬一骑绝尘千里奔袭,从瑞兰帝国的边界赶往圣地港准备营救他的心上人,那么在教廷布下了天罗地网想要抓捕的刘慈,此时又在何方呢。
她此时正重游故地。
在老康尼经营奢侈礼品的店铺后,有一个整理的很清雅的小院。这里是老康尼平日里休息的场所,他在院子里移植了葡萄,木头搭成的葡萄架下自成一片阴凉,有一张木头躺椅。顺着墙角又种了一丛月季,花期久经不衰,此时正深深浅浅怒放成一片。
不亲眼看见,肯定无法将小院和暮气沉沉的老康尼联系起来。但刘慈偏偏就看见了,只能很快接受老康尼先生的品味,并在心中调整对老康尼的看法。
她和凡勃伦老祭司能相处融洽不是没有原因,老祭司很单纯相信双眸清澈的人大多拥有一颗善良的心,刘慈也潜意识觉得一个人的生活环境与他的心境有关。
老康尼的内心显然不如他暮气沉沉的外表般苍老,不仅如此,他性格中还带有一种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柔软。这种“软”藏得很深,很多时候连老康尼本人都会忽略,但的的确确又真是存在着。
“说吧,你怎么会想到,躲在我这里来。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我和教廷有很深的牵连。”
老康尼出声询问,将刘慈从怒发的月季花中扯回神智,她下意识回到:“没错,您说过自己和教廷有很深的牵扯,可您也说过教廷并不足以指挥您的行动……您对我的态度虽然算不上友好,但似乎也不想让我就此死去……在旅店里我请您吃了蚕豆喝了酒,难道这些理由加起来还不够?”
没错,教廷在追捕她,刘慈利用土遁符消失在裁缝店后院,引着追兵们到城外绕了一圈,她又从城门光明正大返回杜阿拉城。她进程后不久,杜阿拉城方才戒严,然后她去了气味最糟糕的农贸集市——这种环境就算是警犬来了,都只能跪地认输,她早在埃姆斯特城和斯图尔合伙开店时就亲自体验过——从农贸集市沾染上了一身奇奇怪怪的味道,刘慈就径直来到了神职人员整日出没的小街,找到了老康尼先生请求收留。
老康尼黑着脸将她领到后院,追问她哪来的狗胆自投罗网,不得不说刘慈给出的理由足够无耻,请他吃过蚕豆喝过酒,能和她的一条命相比吗?
震惊于刘慈的无耻,老康尼压根儿不愿意再搭理刘慈,他开始专心烹煮起自己面前的茶汤。
捣碎的茶叶被水煮沸,色若金汤。茶香四溢时,老康尼开始依次加入肉桂,花椒,橘皮,干姜片以及少许食盐。
这下换做刘慈若有所悟,“怪不得您会出现在城里那家旅店,您和旅店的煮茶方法真是如出一辙。”
老康尼停下搅动的茶棍,搭怂的眼皮费力睁开,面无表情盯着刘慈:“那家旅店也有我的份额,你想表达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在千多年前,茶刚在大陆流行起来就是这种煮茶法吗,后来才发展成不知所谓的冲泡法!简直是暴遣天物!”
刘慈瞠目结舌,完全没有抓到老康尼语气中的重点,“您是旅店的股东,还让我给您出钱吃盘蚕豆?不要嫌弃我无耻,咱们不分上下啊!”
老康尼瞥了她一眼,深感自己在胡搅蛮缠上不是刘慈的对手,很干脆不再搭理刘慈。
他开始专注与手下的茶汤。
无人搭理自己,然老康尼也没将忽然上门的自己赶出去,刘慈也心安理得呆在了院子中。想到此时杜阿拉城中不知道有多少教廷人马在搜查自己的下落,刘慈难免有些心浮气躁。
她的视线从墙角怒放的月季花丛,转移到凉风习习的葡萄架上,葡萄青涩,颗粒又小,进入了果熟期也不过是青紫交加,不用品尝就知道一定很酸,种植它的人显然也不是为了口腹之欲。
最后还是老康尼煮茶的动作,让刘慈浮躁的心慢慢静下。
茶汤开始沸腾,老康尼用茶具盛出一盏递给刘慈。隔着陶杯,茶汤的热度温暖了开始秋凉的季节。
等茶汤凉了一会儿,刘慈轻轻抿了一口,小口的茶汤中有淡淡的咸味,那是食盐;有淡淡的辛辣,那是姜片;有淡淡的麻辣,那是放了花椒粒;有淡淡的甜直冲气管,那是因为汤中有肉桂;也有淡淡的酸,那是橘皮所特有的果酸;最后才有淡淡的苦味,又涩口,却又香气扑鼻,这方是茶叶的原味。
一盏茶汤中,竟蕴含了“酸甜苦辣咸”的人生五味,刘慈此刻终于能理解一部人为何对煮茶有执念,这种复杂的五味不是冲泡法能体现出来的。明白归明白,刘慈喝了一口茶汤还是放下了陶杯:“不好喝。”
她的性格就是这样,喜恶分明,永远不会随大流而妥协。
老康尼低声嘟囔了一句“浅薄”,倒也没有勉强刘慈将他的劳动成果喝光。
不过一起静静等待过茶水三沸,两人之间似乎变得熟谙些许。直到茶汤喝完,老康尼也没将自动上门的刘慈赶出去。
当然,他也没有将刘慈留在自己的小院,而是为刘慈指引了出路:“我的店铺后面不远处有一个半荒废的小院子,在哪里使用魔法并不会被人发现,如果教廷派出的人查到小院,我不介意你临时来我这里躲躲,但你不能一直呆在我的院子里……我可不喜欢与人同住,特别是生机勃勃的年轻人!”
生机勃勃的年轻人只会让老康尼感受到时光的恶意,刘慈很体贴表示理解,又追问了一句:“那也是您名下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