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笙笑从心腔来,回应道“没了……”
随后在镜漓的目送下赫连笙穿雾而出竹林,那种短暂而又兴奋的重逢,给彼此都留下了几分安慰。
温冬也是明眼人,一语穿过几步之遥问道“可是熟人?”
镜漓像是指尖碰到了沸水一般弹起,支吾到“有些交情而已……”
温冬垂肩的散发被东风吹起,他拿起架子上的白狐锦裘,侧扬往身上一披,一步步顺着镜漓的方向走去。
镜漓沉醉于琴声中,两眼盯着自己拨弦的手,左右翻挑,琴声此起彼伏。
温冬一手抓住镜漓弹琴的手腕,低身贴近说道“今日至此,我带你去个地方。”
镜漓一听是温阁主的声音,适才停下手中的弹奏,两眼直愣愣地陷入温冬的眼眸中。
“可,我今日还没练够时辰……”镜漓低眉抚着琴身,甚是留念不舍离去。
“此曲你已全然精通,花费多时,也无甚消长。”温冬拉着镜漓的手,飞出墨林堂,如一只雨燕划开天际。
镜漓迎面吹着冷风抱着温阁主的身体,他们快速在空中左右窜动,镜漓头一次见到如此速敏的身法,一眼之内竟幻化出两道身影,且能精准规避障碍物,这样的身法比起自己钻研出来的流云花碟步还要诡异。
温冬挽着镜漓降落在一颗古树之下,古树盘生于巨大的圆形石坛上,苍翠的树叶遮望眼。
温冬挽起衣袖,慢步走至巨象般的树干前,一手抚摸着苍老的树皮,似乎时间在吐露这里曾经的往事。
“温阁主,这里是哪?”镜漓环顾晕雾茫茫的四周问道。
“浮生盘梦树……”温冬的语气带着哭腔,他满眼含情脉脉地看着这颗撑起天幕的老树。
“她给了我再次重生的机会。”温冬低着头贴在树干上细细道来。
温冬仰头望着叶影斑驳的树冠处,强忍着自己眼眶中的泪水,生怕它滴落下来。他慢慢转身,通红的双眼望着镜漓,如同一个亡故的亲人站在他面前似的。
镜漓是第一次看见温阁主哭,难道冰山美男都是这样哭的吗,为何他们哭诉就好比一双眼在讲故事一样,一眼望不穿的情深。
温冬放步石板道上,将往事今生向镜漓道来“二十多年前,我本是生活在海边的一介渔民罢了,我的父亲很早就被抓去充军,一去不复还,后来母亲为了担起家里的生计,被迫独自一人驾船出海捕鱼,怎想此去却永远的葬身于深海中,我面对陆地盼望着父亲归来,面对大海期待母亲驾船而归,但我知道,这世上只剩自己了。”
温冬一手搀扶在树旁,仰面望着苍穹,那晶莹的泪水沿着脸颊流下,滴进了镜漓心中。
“后来,她出现了,是她带我离开那苦海,雪样阁主待我如己出一般,为我起名,给我这一生都不敢奢求的爱……”温阁主走到雪阳阁主生前最爱待的石桌旁,用指尖沿着圆桌沧桑的石壁滑动,往事重临心头。
“我本以为会在那片小小的大海面前终其一生,可哪曾会想过离开那!”温冬哭腔的语气让人有几分同情。
“我如今这一身皆她所赐,享有现在的安逸,无非当初的那个我心还没死绝……”温冬双目冥合,双膝跪在此树面前,一头磕在石板上。
“丫头,你是被她选中的继承人,我也相信雪阳阁主定不会看错人。”温冬解开镜漓左手上的红色锦帕,那明艳的彼岸花图腾再次出现在温冬眼前。
温冬半蹲身子于镜漓面前,他伸出手抚着镜漓的脸庞说道“我会完成她最后的遗愿……”
镜漓望着温冬真挚的双眼,却猜不出那遗愿是何。
“安生度命……”温冬四字一顿一挫地说道。
安生度命,遥想这苍生谁人不想这般,平平淡淡地过完自己那剩余的命途。
“黄泉之花认主,使用者终生沾染亡灵之气,永不得被外者所待见,这样的一生是痛苦的。”温冬感慨道镜漓小小年纪却经受这番磨炼。
温冬站起,负手面向眼前的云海竹林说道“我要传授于你的,同样也是她教会我的,在亡途中绽放生命……”
此语轻轻落在镜漓心动,微微惊起几分波澜。突的在远方的天边升腾起万束烟火,七彩流光,花火溢彩,漆黑的苍穹竟开始飘起瑞雪,映着天边烟火的光彩,将天际照亮……
镜漓眼眸映着漫天的烟火光芒,眼中不知闪烁的是泪还是天边的花火。
瑞雪辞旧岁,除夕花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