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辈子，总有一些虽然很艰难却必须做的事情。

不论是为了别人，还是自己。

林明把安然送回家，急匆匆地向刘赫家走去。安然家与刘赫家就隔了不到五十米，林明却走得很急，到上楼梯的时候，几乎是一步并做三步跑起来。

他不是还要琴，是找刘赫寻求帮助。

刘赫在家里练习钢琴，悠扬的钢琴声在他家楼下都能听到。开门的是他老爸刘伟民，老刘是看着林明长大的，没用把林明当外人，只是说了句刘赫在里边，就自顾自继续去看电视去了。刘赫他老妈在院子里打麻将，家里就刘赫爷俩，林明喊了声叔叔好，换上拖鞋就冲进了刘赫房间。阳台上窗户紧闭，刘赫沉浸在音乐里不可自拔，以极快地速度在弹奏一曲国外名曲。反正以林明对音乐的了解是听不出来，但那节奏很快，连林明都感觉如狂风骤雨一般洗礼。

等了好一会见刘赫还没完，林明只能拍拍他肩膀打断他。刘赫转过身看到林明，抱怨道：“老大，我在弹李斯特的热情呢。你知道这首曲子多难吗？好不容易找到感觉.....”

林明却说：“有个正事，帮帮忙。帮我把一首歌的吉他曲谱写出来，明天我要用。”

“赵皓生日表白的事儿你知道了？”

“嗯。”

林明点点头。

安然其实没有告诉他，但他清楚，安然在那种不安的情况下找他，并不是想跟林明商量些什么。只是在心底深处，想寻找一丝依靠。正如那年安然在突如其来的表白会场，看向的第一个人就是林明是一个道理。

那时候林明让安然失望到惨笑，可如今哪怕林明已经跟安然表白过心意，安然却没有告诉他这件事情。终究是怕他为难，院子里八个小伙伴不仅是童年长大，还是多年的伙伴。

这种情谊不仅很多人难以理解，连院子里其他人都可能不清楚。但安然又怎么可能不明白，这是一种哪怕只是一句招呼，就不问缘由，撸起袖子立即帮忙的兄弟情谊。安然怕因为她的原因，自己兄弟之间出现裂缝，让他夹在中间不好做人。可那又能怎么办，活到年近三十，早就明白感情这种东西，是不能勉强的。他们喜欢安然，林明也喜欢她。最终的结果就是安然也喜欢林明，感情的事情迁就不来，也让不来。林明相信赵皓能够理解，也相信这事儿总会平息。

可是。

那是林明跟赵皓之间的事情，可安然呢？他欠安然的，怎能是一句我爱你，就能弥补得清？那不仅是一份被他忽略的爱，也是上辈子欠的安然那一条命。

所以林明说，要用这辈子，还这笔债。

“你有什么打算？”

林明说：“你知道的，安然喜欢的是我，我也喜欢安然。赵皓注定只能是单相思，我怕闹起来大家都尴尬，所以我想先当着大家的面向安然表白。安然应该也会接受，等事情定下来，大家的面子上都好过一点。其实我知道谁都不傻，安然每天放学，不跟你们一起回家，而是跑到平安街外等我一起回去，大家心里应该都明白。只是谁也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我不想咱们兄弟之间因为这事儿闹得不愉快，所以这事儿还得你帮帮忙。”

“你是想唱首好听的歌，当众表白，来证明你比赵皓优秀？”

“不是。”

林明眼中迷离：“这是我欠安然的，也是赵皓欠我的。”

林明欠安然一条命，赵皓，也欠他一条命。

那年如果不是林明把赵皓拉开，那一刀就扎在赵皓身上。也是那年如果不是安然帮林明挡了那一刀，同样的那一刀也在扎在林明胸口。

林明将那本记录着他从后世抄来的歌本看得很重要，因为他记忆力本来就不是很好，全靠平时努力回忆才将这些歌记录在案。如果不小心丢掉，又得花很多时间去回忆，所以这个笔记本他都会随身携带。最近一段时间刘赫的木吉他一直被他拿着，他就把笔记本放在了吉他琴盒的夹层里。那是个黑色的夹子本，用塑料环穿起来，上面还挂了把密码锁。就是行李箱上常见的拿着滚轮密码锁，在那个流行将自己心意的人写进日记里的年代，这种笔记本相当有市场。

刘赫接过林明从琴盒夹层里拿出来的笔记本，随意翻了翻，很快两眼放光。惊喜道：“写了这么多歌？”

“嗯。”

“没标音谱吗？”

“我不会标。”

刘赫哭笑不得道：“小学音乐课就学过吧。”

林明耸耸肩：“谁还记得那个，不过曲子都记在我脑海里，忘不了。”

很多人都有这种记忆，在循环几十次一首你喜欢的歌后，再过一段时间，那首歌的歌词可能忘记了一半，但旋律和曲子，却久久不会忘掉。只要见到熟悉的歌词，很快就会记起旋律。

林明忘记了很多歌的歌词，但一定忘不了他曾经喜欢听的音乐的旋律。所以他每写完一首歌，从来都不会去特意记曲子，只要看到歌词，自然而然就能想起来。

“要谱曲的是哪首？”刘赫走到自己窗前躺在床上，林明则坐在他书桌前的躺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