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淮身姿挺拔,双手交叠着放在背后,一副精神抖擞、威风凛凛的模样。
从方锦生的位置看过去,只能看见唐淮缓缓地走到了文棱君的对面,在文棱君的身后,站着一个身穿雾灰色衣袍、头戴帷帽的男子。
又来?
还是说这才是真正的楚山南?
客栈内极其安静,唐淮带来的大队人马在客栈外面候着,而文棱君的身后除了陆英、云齐和几个不愿离去的江湖中人之外,仅有一个不知其真面目的“楚山南”。
唐淮看见文棱君身后的人的身影,眼神有一丝细微的变化,嘴角勾起一抹夹带嘲讽的笑容:“这一次,不会又是你搞的鬼把戏吧?”
文棱君连辩解都懒得说,直接道:“我要的东西呢?”
唐淮闻言失笑,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了一封无字的信函,指了指文棱君的身后。
“掀开面纱,我要查验。”
文棱君淡淡地扫了一眼身后的“楚山南”,双唇微启:“自便。”
闻言,“楚山南”轻抬脚步,走到了文棱君身侧。然而,就在他抬手准备掀起皂纱的那一刻,一道身影迅速地闪到了唐淮的位置,而恰好在此时,唐淮所站的地方也已是空空如也。
两只狐狸在进行交易的瞬间,同时露出了尾巴。
光影交错的一刹那,方锦生不过是觉得眼花了一下,下一刻,楼下的局势仿佛便发生了匪夷所思的变化。
唐淮的右手掐在那掩面之人的脖子上,一双透亮的眼睛轻蔑地看向文棱君,见对方手中拿着刚刚还在自己手上的无字信函,笑道:“好好翻翻看,说不定有惊喜。”
文棱君似乎毫不在意,随手一扬,假信函飘然落地。
“你也仔细看看,说不定惊喜更大。”
闻此,唐淮眼角绷直,扭头一扫衣袖,“楚山南”头顶的帷帽顿时一裂为二,一张满脸烧伤和脓疮的面容赫然入目,枯死腐烂的肉瘤几乎同时挤向了双目,狭小的眼眶里只有死灰一般的瞳孔。
唐淮双眼瞪大,脚底有些抑制不住地往后一退,然而就是这一退,文棱君看准时机闪身而上,抬起一脚踹向其后脑。
然而唐淮也绝不是省油的灯,不过一刹,他忽然回神,退开躲过,一抽腰间的黑色长鞭,张狂挥舞间,如同驱使着一条獠牙大亮的毒蛇。
唐淮跳上桌子,恶狠狠地盯着文棱君:“好一个三王爷,好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居然敢出尔反尔!”
文棱君目光淡然,防在身前的五指缓缓收拢,渐握成拳,呈迎战之势。
“不一定,当年楚山南被你困在后七山火海,能幸存已是奇迹,你怎知这满脸烧伤之人,不是你的好兄弟呢?”
唐淮镜面似的眼睛里泛起了一层波澜,他快速地瞥了一眼那毁容之人,又立即别开眼,坚决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不可能!”
文棱君:“为何不可能?”
唐淮直接甩下了一鞭子,来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战斗忽然打响,客栈外的山匪一拥而入,和屋里的人交上了手。客栈中人数量占了下风,但是肯留下来的人都是有两把刷子的,算是有质无量。文棱君和陆英单独与唐淮周旋,那柄黑色鞭子像是长了眼睛,招招直逼二人之要害。
厮杀半晌,偌大的客栈一楼堆了不少尸体,然而山匪还是一波接着一波,像是水龙头里的水,源源不断地从大门口往内涌。方锦生和南鹞二人蹲在二楼,透过木栏的缝隙暗中观战。
方锦生看了一会儿,被那直冲上天的血腥气给熏得想吐,但是又不甘心这么躲进屋去。她背过身,靠着栏杆坐着,对南鹞道:“情况怎么样?”
南鹞看到她脸色苍白,愣了一下,才回道:“对方人人人太太太多了……”
听到这里,方锦生已经明白这就是己方占了下风的意思,她一时没忍住,侧身瞥了一眼,恰好看见一个人的身子被一把长剑贯穿,带着余热的鲜血溅得满墙都是。
她头皮一麻,急忙脸色发青地背过了身子。
然而南鹞没来得及告诉他,虽说对方人多示众,己方人马略占下风,但是与唐淮较量的二人却是占了上风。
唐淮的武功阴辣狠毒,无情至极,每一招都不曾对对手留有半点余地。但是自从那位“楚山南”露出了真面目之后,他的气息始终有一丝不稳,更遑论陆英和文棱君联起手来对付他。
不过,唐淮早已料到此局,已将十四山的人马尽数驻守此地,哪怕是死耗,也能将文棱君等众人耗到灯枯油尽。
文棱君和陆英也深谙于此,心下唯一想到的最快解决此局面的法子,就是速战速决、擒贼擒王。
唐淮被二人逼得节节退败,一闪身撞入人群,以众多敌我之众作为自己的掩护,文棱君和陆英为了防止误伤友军,只得暂时收手。
这时,唐淮抬眼看向楼上,阴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诡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