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龙王觉得最近总是在一次次的与儿子告别,送他离开时的那份不舍和等待他消息时的那份牵挂仍未改变,只是对他的信任却与日俱增。
看着身披龙鳞铠甲的儿子,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那是身为父母的人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后的一种骄傲。这一次他并未将儿子送至码头,而只是与他在琥珀龙宫中告别。
临别时,他望了望站在千骑身边的夏秋,然后意味深长地对自己的儿子说:“作为一个男人,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人!”
玉蝉不顾身份地赶来码头为欧阳小冷送行,却又不能靠近,只得远远地望着他们登上渡船,因为出来时太过匆忙,只套了件罗衫的她在水边就更觉冰冷,一时间竟泪眼婆娑。
离开东尧后,四个少年继续踏上旅程。越往东走越显得荒凉,成片的森林不知因何种原因都已死去,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地上也寸草不生,看那树干上斑斑点点的白色,欧阳小冷猜测这些树很可能是生了什么病。在妖界,树木和植物生病并不多见,因为大多数树木本身具有的妖力让它们能够自我治愈,所以这种现象难免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他跳下马近距离观察起那些树木的情况,却不经意间发现了树边上的一处水源,从水源的气味儿和颜色上他很容易找到了大片植物死去的真正原因。那是一处大雨后留下的水洼,令他想起在人间曾经听说过的酸雨,但妖界会下起酸雨这样的事真是千年一遇。
待他们来到木城羲桢边界处,才终于又见到一点儿生气,城边上的杂草虽不茂密,但仍是绿色,零星的几棵树上虽也有了白斑也还挂着些绿叶。羲桢城大门紧锁,这里城墙极高,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冒然飞入容易遭遇机关暗器或受到攻击。
欧阳小冷和千骑翻身下马,走到城门前用力拍了几下,毫无反应,又仔细地在城门上和四周找了半天可能会出现的机关,可惜仍是一无所获。
“这座城现在是干脆不准外人进入了吗?”千骑疑惑不解地问,然后趴在大门上听了听城内的动静。
就在这时,大门却有了反应,门上用作门镜的小窗被拉开,一只圆溜溜的眼睛从里向外仔仔细细看了又看,问道:“你们是谁?来羲桢做什么?”
“我是现任妖王狐欧阳小冷,来羲桢城见你们的城主!”欧阳小冷沉着地回答。
里面那只眼睛的主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就消失了,过了好一会儿大门终于被从里面推开。刚才那只眼睛的主人和另一个人一起出现在门内,那个刚刚与他们交谈的是个穿着绿衣,身材矮小的穿山甲怪,显然妖力一般,人形体还带着穿山甲的鳞片和长指甲。另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男子,无论是身份还是妖力都要比他高出许多,果然他一开口就证实了这点。
他恭恭敬敬地说道:“我是一直跟随在城主蓝蛇羲桢身边的狸鬼!听手下说您是来自王城的现任妖王狐,请问是否有凭证?”
欧阳小冷将自己手臂上的狐纹臂环冲他的方向抬了一下。
狸鬼仔细看了看,然后深深鞠了一躬说:“原谅我和手下对您多有冒犯,只因这么多年来从未有王城中的人来过羲桢,所以不免担心会是他人冒充的。”
几个少年收起各自的妖马,被狸鬼迎进城去。或许是刚刚见识了东尧的繁华景象,所以羲桢城内的萧条才会显得那么明显,街上只有零零散散的一些居民,从他们的着装看也是相当贫寒,况且区区一个城主竟然连辆迎宾用的车都没有,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本来按董穆雅所掌握的资料再加上欧阳红叶他们的描述,蓝蛇羲桢应该是个极具能力的女性,这座城也应该被她管理得欣欣向荣才是,但他们亲眼所见后却感觉却并非如此。
“请问城主大人呢?”欧阳小冷一面看着周围破烂的民居一面问。
“城主大人身体抱恙,无论我们如何劝她,她都断言自己将不久于人世,还早早就给自己修了座墓穴。”
说到这儿,那狸鬼的声音有些哽咽,抬手用袖子在眼角来回抹了几下。而跟在后面的那穿山甲妖怪也是面露伤感之色,不难看出他们对蓝蛇羲桢的情分。
又向前走了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木城的中心,那棵有名的参天白橡树就生长在这里,这棵树从外表看也跟城外的树生了相同的病,巨大的树干上斑斑点点,枝杈上的叶子也都已基本枯萎。
“我在城外就注意到了,这附近的植物……”
未等欧阳小冷说完,狸鬼便打断了他:“从几年前开始,这里就经常会毫无预兆地下起酸雨,虽然城主多次施法企图阻止但都没有成功。这附近很快就变得寸草不生了,而象征着羲桢城的这棵白橡树也濒临死亡,一时间流言四起,都说此乃不祥之兆。城中的居民,年轻些的能走的都走了,只剩下老弱病残,城主也是因为受不了白橡树将死的打击才病倒的。”
夏秋想起董穆雅所说的关于羲桢城的故事,小蓝蛇依靠攀上小橡树才活了下来,后来又以它为中心建起了属于自己的城,他们相依为伴数千载,却要不得已面对分离,怎么能叫人不感伤呢。
蓝蛇羲桢的宫殿和其他城主的比明显小了许多,但还算精致。整座宫殿由朱色砂岩构成,上面到处可见美轮美奂的浮雕,的确是带着几分异域风情,让人不免联想起人间东南亚那些古代宫殿的建筑风格。
宫殿的规模不大,仅有三层院落,最外层院落门前立着两个微红的蛙人石像。他们都呈单膝下跪的姿势,双眼紧闭,面带微笑,上身赤裸,蒲扇一样的耳垂儿直垂到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