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这才想起自己手中握着的笛子,还有那块属于风信子的彩晶石,于是把它们递到绿萝的手中。
绿萝点了点头,轻轻抬了下落着蝴蝶的那只手,它便飞舞起来,仍旧环绕在她身边。她将笛子别在自己腰间的带子上,然后将那块石头放进怀中的口袋,转向夏秋他们说:“我们走吧!”
她跟在几个少年的身后一同前往焰罗魔宫,这是她第一次用自己的双脚走这么远的距离,也是她第一次面对自己的父王,她猜不出他见到自己会露出怎样的一副表情,更想象不出应该怎样开口和他说第一句话,她的心里有期盼,也有恐惧。
焰罗魔宫里聚集了比之前更多的黑煞和白煞,有种一触即发的压迫感。焰罗魔王高坐在他的宝座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百无聊赖地在扶手上不断弹动着,藏在金鳞面具后面的脸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欧阳小冷和千骑走在前面,夏秋和绿萝紧随其后,先前还是喧哗纷扰的黑煞和白煞,随着他们的出现霎时间安静下来。他们的视线大都投在绿萝的身上,当焰罗魔王抬起头看见她时,身体跟着颤抖了一下。
时光好像一下子倒转回她刚出世时,那时妻子花女还陪伴在他身旁,三人一起是那样的幸福、温馨,共享天伦之乐。虽然他心里清楚,妻子还是难以遏止对外面世界的向往,但在短暂的一段时间里她却是安逸的,每天怀抱着绿萝的她把身边的一切也煊染成一幅春意盎然的画卷。
他突然回忆起自己曾有个名字叫做岚,那是只被爱妻最后呼唤过的名字,她那温柔的声音听上去很像是夜晚的莺雀在歌唱,每每唤他都在震撼着他的心扉。
可她却还是离自己而去了,令他的幸福戛然而止,也让他对绿萝的感情变得复杂。他一眼都不愿再看见他们的女儿,因为恰恰是她,总能让他回想起妻子在时的美好,他也因此心如刀绞,所以他必须遗忘!他打心底抗拒着绿萝,将她关在高塔内,这么多年来,已记不得有多少次忍不住地想去看她,但这种欲念却都被自己制止了。这欲望于他就等同于钩吻,含在嘴里甜香,吞进腹中却断肠。
今时今日的她婷婷玉立,就站在他的面前,墨绿色的长袍,美丽的脸庞,乌黑的长发上插满红色的曼珠沙华,无邪的眼睛和花女一摸一样。他本以为再见到她,他会愤怒的控制不住自己,甚至可能绝情地杀死她。可事实却恰恰相反,他心底曾经柔软的那一部分再次被她唤醒,虽然她的外表和花女一样,但神态却又有自己年轻时的影子,她是他与花女曾经相爱的证据,这骨肉之情注定是斩不断的牵绊。
欧阳小冷见他沉思多时,久久不语便上前说道:“焰罗魔王,我们已完成了和您的约定!”
这一句话把焰罗魔王从无尽的思绪中拉了回来,他又换回那种喜怒无常的语调:“噢,是吗?所以呢?”
欧阳小冷虽有些忐忑不安,可语气上还是故作平静:“所以请您如之前约定的那样,将地符赐予我们。”
“呵呵。”焰罗魔王只是冷笑了一下,并不急着反驳,他这样的表现,有些出乎欧阳小冷他们的意料。有那么一刻,因为绿萝,他的心动摇了。可稍一转念,又陷入纠结当中继续说道:“作为黄泉国度的主人,若我这样轻易就让你们从我这里带走地符,颜面何存?!”
“轻易吗?!”未等欧阳小冷回答,绿萝便走上前来,没有任何畏惧,直面她的父王,“这些从异界而来的少年,为了拯救自己的世界不惜来到这虚无的黄泉国度,以惊人的勇气和毅力完成了与你之间的约定,风信子也为帮助他们战死在灵阕宫外,难道还不足以让您兑现许过的誓言吗?!”
焰罗魔王耸耸肩,假装无动于衷地说:“风信子……怪就怪他自己最后还是帮助了这些外人,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任何人对于您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吧?就连我,您唯一的女儿也被您亲自下令关进了高塔。无数的岁月里,您从不曾来探望过我,也不曾惦念。风信子对于您,也许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小卒,但对于我来说,却是这些年来无望的生活中唯一的一点温暖,是我生命里仅存的色彩和希望,而只因您那所谓的不能打破的规定,他就这样送了命,肉体消散,只剩下这化蝶的魂魄与我为伴。”
绿萝的眼中渗着泪水,流露出对父王的埋怨,她的眼泪仿佛是一剂催化剂,彻底打碎了焰罗魔王最后的一点儿固执。
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从宝座上陡地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迫不急待地走到女儿面前。许多年来,他终于第一次近距离的仔细端详她,这一看便让他冲动异常,不由地展开双臂将她紧紧搂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