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骑抢先一步从手中变出三片晶莹剔透的薄片,那薄片乍看之下犹如鱼鳞,但比鱼鳞要大许多,而且颜色好似贝壳,在紫空的反射下发出奇异的光芒。他分别递出两片到小冷和雪兔手中:“这是我父王的龙鳞,因为他们在我父王身体上曾经片片相连万年,所以有了互通讯息的能力,只要握紧它,努力想象你要通信的人的样子,它们就会产生感应,让拿着龙鳞的对方也能知道你心里所想的信息。”
“嗯,我明白了!”雪兔攥紧千骑递来的龙鳞片,“那我去最下面寻找!”
“一定要小心!”欧阳小冷也握紧手中的龙鳞片,“我就在中部位置的山洞寻找。”
“好,那我去最上面。”
千骑话音刚落,三人也就此告别,各自往山中寻去。
夏秋被卷入漩涡失去知觉后,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趴在教室的桌子上,之前关于妖界甚至是关于欧阳小冷他们的记忆都变得极其模糊,模糊得仿佛只是个梦,醒来就已无法清楚的复述。
她感到眼睛被从窗户外照进来的阳光所刺痛,索性眯起来,这一下却有泪水从眼眶里留下来,顺着脸颊滑落在手臂下枕着的书本上。她抬起头,发现应该正是自习的时间,教室里出奇的安静,大家都趴在桌子上看书或是写着作业,刘玲美和杜鹤也都在各自的位置上。看见他们两令她安心起来,却不知道为什么惯性的回过头向后望去,当看到她身后的座位空空如也,这才反应过来从开学后那里就没有人坐。
这时下课铃声响起,她伸了个懒腰,想自己可能是因为刚刚睡醒,所以脑子才转的这么慢。她一看别的同学都开始收拾书包,才想起第二天就是国庆节了,今天会提早放学,明天开始假期的第一天,于是也赶快跟着收拾起来。
还未收拾好,刘玲美就走过来问:“小秋,待会儿干什么去呀?”
夏秋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她,杜鹤却走了过来提议道:“我们去看电影吧!”
“好啊好啊。”刘玲美表示赞同。
夏秋笑着点点头,心里却还是在想着刚刚做过的梦,她总觉得有些记忆中的环节还衔接不上,可是究竟哪里出了错却又怎么也想不出来。
街道上已经充满国庆的气氛,彩色的旗帜打破了枯叶的单调,看起来和往年没什么不同,夏秋的手被刘玲美紧紧牵着,温度从手心传到她的身体里。这么多年来,刘玲美还是如初见时一样笑的那么灿烂,自顾自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杜鹤则微笑着跟在一边。
商业街上一个挨一个的橱窗,闪烁着缤纷的色彩,美丽却有些不真实,夏秋边走边看着刘玲美、杜鹤和自己的影子倒映在橱窗上面看得发呆,突然一双灰蓝色的瞳孔在橱窗上一闪而过,那是张不带任何表情的少年的脸,却仿佛有种能将人拉进橱窗里的魔力。
她停下脚步,橱窗上已不见少年的影子,她慌忙望向身后寻找,也并不见那个少年,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因为找不到那少年而如此的慌张失落,明明只是一个陌生人,却又是那样地吸引她。
“小秋,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刘玲美关切地在一旁问。
“嗯,没什么。”夏秋苦笑了一下,觉得今天的自己真是行为古怪,一反常态,明明又是假期又有朋友陪在身边,怎么却会为一个不存在的身影而感到这样的若有所失。
“快点快点,去看看有什么电影。”杜鹤转开了话题。
电影院前立着张贴满海报的架子,刘玲美想看《廊桥遗梦》,夏秋不明白为什么电影院还会演这么老的影片,但看见刘玲美一脸的兴奋又想到这确实是部经典的影片,她和杜鹤也就表示赞同了。
坐在放映厅里,看着大屏幕上的两个主角,相爱却又分离,夏秋感到自己的内心也跟着压抑翻滚。仿佛她就是那个女主角,明明自己从没有恋爱过,为什么却和电影里的情节产生了共鸣呢?从电影院出来,压抑的心情再也无法释放,夏秋突然很想去永川森林里走走舒缓一下,哪怕只是在湖边坐坐也好,于是执意告别了刘玲美和杜鹤,独自向永川森林走去。
这片森林还和过去每次来时一样,虽然树叶已泛黄,花也都已凋零,但身处其中还是让夏秋感到放松。这一直是她最喜欢的地方,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只要在湖边坐一会儿她就会像被自动充了电。
落日的余晖映射在湖面上,微风泛起金色的波光,虽然已是秋天,但却并不怎么凉,就连湖边吹起的风也带着丝丝暖意。夏秋刚觉得方才纠结的心情开始慢慢平复下来,不经意地一转身却看见森林中晃过一个身影,那身影陌生而又熟悉,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跟上去看看他的样子。她起身追了上去,不知不觉竟来到一处开阔地,远远看见开阔地正中生长着一棵巨大的梅花树,树上的梅花不合时宜的开放着,而她所追随的身影就站在那棵树下。
那是个身穿白色长衫的少年的背影,在他银色的头发上竟生着一双狐耳,夏秋用力晃了晃头,怀疑自己是否产生了幻觉,但那身影却还立在那里。最奇怪的是除了好奇,她的心底一丝恐惧都没有,她只是被那美丽的背影所吸引,双脚不听使唤地向他靠拢。
她终于来到他的面前,那树下的银发少年察觉到她的存在,转过身面对着她,灰蓝色的双眸那样深邃而忧郁,她先是一愣,然后想起那不就是她在橱窗上看见的少年的脸吗。
“你终于来了。”少年对夏秋说,脸上虽没有表情,语气却是那样温柔,听起来似乎和她早已相识。
“你认识我?”夏秋追问。
“这就这么把我忘了?还问我认不认识你?”少年反问着,容不得夏秋再多说话便张开双臂将她紧紧地拥抱在怀中。
夏秋想要挣脱少年的怀抱,身体却使不出力气,她在那怀抱所带给她的温暖和安宁之中沉溺了,越陷越深。她觉得自己的整颗心从没像此刻这般百感交集,快乐?幸福?恐惧?期待?思念?伤感……她无法从脑海中找到任何一个词语去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是希望时间能够静止于此刻,好让她永远停留在这个怀抱之中。
许久,少年才慢慢松开了双臂,双手扶在她的肩上对她说:“你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不存在的。记住,一定要回来,回到我的身边,一定要找回属于我们的记忆,我会等着你!一直等!”
一阵风吹过,满树的梅花在瞬间凋谢,花瓣随着风被抛向空中。夏秋抬起头看见那风中飞舞的花瓣雨看得痴迷,再回过神,白衣少年已经不见了,留在她面前的只剩下光秃秃的梅花树干和一地散落的花瓣。她焦急地环顾四周,却哪里也不见少年的踪迹,她感到自己的心在剧烈的疼痛,那种疼痛让呼吸都变得困难,眼泪也模糊了视线。
她的脑中反复出现少年最后说的那句话,他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呢?一定要回去?回到哪里?一定要回到他的身边?而他又是谁?属于他们的记忆究竟是什么?他为何要等着自己?这所有的疑问如同一望无际的大海将她吞没。
回到家后,夏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发疯似的翻着房间中的角角落落,她直觉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去解释困扰着她的一切。书桌抽屉里的蓝色发带一下子吸引了她,那条发带上有着点点暗红色的印迹,她将发带捧在手中仔细的查看,那暗红色的印迹看起来好像是很早前沾过血渍留下的。
她拼命回忆着自己是否用这条发带包扎过伤口,还有那个有着狐耳的银发少年和这条发带之间又有着怎样的关联。少年那灰蓝色的眼眸始终令她挥之不去,和她记忆深处银色小狐的眼睛相互重合,没错!那不正是六岁那年,她从一群黑狐的包围中救下的银色小狐,她当时就是用的这条发带帮它包扎伤口。而那个少年恰恰就是这只银色小狐,很多年后他又来到了她的身边,他应该有着和自己的外表十分相符的名字,可那名字是什么来着?外表如冰雪一样冷漠的少年却深藏着一颗温柔的心,而那份温柔唯她最懂,她怎么可以将他忘记呢?她渐渐回忆起和他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并寻着这些线索的印迹在记忆的隧道里不断追去,最终她想起了那个第一次听到就无法忘记的名字,属于那银发少年的名字—欧阳小冷。
“哦,对了,我本来是和千骑一起在妖界永川闲逛,然后偶然的走进了一间小店,碰到了那个叫神算先知的老妪,却被她拉入一片黑暗之中。”夏秋恍然大悟地自言自语道。
随着她将全部的记忆和思念找回来,她身边的一切如玻璃般一片一片粉碎、散开、消失,她发现自己正独坐在黑暗之中,和那虚无一般的黑暗相伴而来的是无止境的寒冷和孤独。她感到恐惧和绝望,她试着大声呼喊欧阳小冷的名字,却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荡之中回响,最后消失,得不到任何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