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正在僵持不下,只见货车的车窗摇了下来,刘丛新的脑袋从里面露了出来,他朝司机大声喊道:“还墨迹啥呢?快点儿走吧,再磨蹭一会儿天黑了!你不想回家我还想回家呢。你倒是有完没完了。”
司机本来是想讹点钱花,他听到柳丛新喊声,也算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就咧着嘴对孙国栋说:“今天算你捡着,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要是以前,我一定饶不了你,哼!”司机忿忿地坐到了车上。车门关好以后,货车一溜烟似的开走了。
“你敢,借你俩胆用用!给你惯的,大白天敢拦路打劫,小心打不死你!”孙国栋手里拿着镰刀,站在马路上,看着货车远去的后影,气得头上的青筋乱跳,他指着货车骂道:“小王八犊子,真是丧尽天良,也不睁开眼睛看看,谁都敢欺负!”说完,他把镰刀递给了小红妈妈,气哼哼地扯过马的缰绳,继续往前赶路。
“这辆货车,我在市场上见过好多次,好像是柳丛之弟弟的,他们常年在市场上杀驴倒马的,听说,他弟弟可生性了,市场一霸,说打就撂,跟刮地皮似的,谁碰见谁倒霉,都避让三分,就连十里八村的人见到他也没人敢惹。下车跟你拌嘴的是个司机,刚才从车上露头的那个小子,就是柳丛新。这两个人,名声非常不好,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晓红妈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每一句都是关于柳丛新的一些小道消息,不是胡作非为,就是杀牲成性,总之却没有一句是好听的话。人,她倒是没有见过。可这孩子的名声,她也只能这样恭维了。
“这都是什么人啊?表面上跟个人似的,实际上就是一群土匪,谁家要是养了这样的孩子,别看现在开个货车满大街招摇撞骗,说不定哪天就得惹祸,生了这样的儿女,有多大的产业早晚都得败光。”孙国栋气哼哼地说着,使劲甩了一下鞭子,大白马又打起精神往前跑去。
“常年在市场上横着膀子混,整天前呼后拥的,弄一大帮人五人六的跟地痞流氓一样欺行霸市,不待学好的,这种人早晚都得出事儿,在路上碰见,千万别跟他们硬碰硬,咱惹不起呀,还是离着远点儿,跟这种人一般见识,都能把眼珠子气冒了,也没地方讲理去!”晓红妈的话里充满了很多无奈。
马车拐进胡同的时候,二姐已经在门口等好长时间了,她见孙国栋把车赶了过来,脸上都笑成一朵鲜花了。马车来到近前,还没等晓红妈张嘴说话,二姐先从小板凳上站起来,热情地打了声招呼:
“哎呀,老姑夫,你们可算回来了。卖了一天的菜,又没少挣钱吧?这钱不够你俩挣的了,在咱们这条胡同里,数你家来钱路多,孩子们又懂事,眼看都要成爆发户了,真让我羡慕嫉妒没有恨哪!”她张嘴说钱闭嘴说钱,这番冷笑热哈哈虚情假意,孙国栋听起来特别恶心。
他只是用鼻子冷冷地哼了一声,脸上再没任何表情,还把脸转了过去。去了悟空,又来了只猴子,他对这种阴奉阳违的女人一向是不屑一顾。
二姐见孙国栋一点儿情面不给,知道今天的事情不是一般的难办,她本应该知难而退,可她一看晓红妈在车箱里朝她微笑,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一股自信,又笑眯眯地凑了过来。
“老姑,我都在门口等你半天了!你要是不忙的话,快点儿下车,我有件好事正要跟你说呢!”
二姐说着,瞟了孙国栋一眼,她见孙国栋阴沉着脸,一句话没有说,她心里咯噔一声,脸上却一点儿也没显露出来,为了达到目的,她就又把目光转移到小红妈的身上。
看见她这番殷勤的举动,孙国栋料想她一定有事儿,他原本不想让晓红妈下车跟她说话,但又不好直说,于是,他皱了皱眉头,心想:一个家庭妇女,整天好吃懒做东游西逛的,她肚子里面能有什么好事,是不是打麻将又输了,大概是又想变相朝晓红妈借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