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点印象的秋树不是一棵,而是一小片树林——杨树林。时间是一个阴霾的秋日傍晚,记忆的元素里多出了一口井,是用于农田灌溉的井,直径大约两米多,井口的周围是用水泥修筑的、外沿呈弧形的、留有一个用于放置抽水机的小缺口的井楞,大概是为了提醒一些粗心大意的人避免落入井中而建的。
小树林的周围是广阔的田地,此时大半都已经收割完成,黑色的土地上间或散布着一些形似帐篷一样的、未来得及运走的麦株垛子,分布的位置看起来就如同是某种神秘的阵型。
杨树林中积满了枯黄的落叶,踩上去噼噼啪啪的响,井中的水面上也落满枯叶,没有一点缝隙,掩盖住了水面的波痕,若是井中的水位与井楞持平,一定会有人毫不犹豫的当成一个圆形的平台踩上去!
秋风袭来,地面上的落叶便如同蝴蝶般翩翩起舞,杨树林的树冠上传来秋风流过树梢时的呜呜声。
仰面望去,天空被枝杈分割成很多不规则形状的小块,偶然可以看到几片迟早会落下的枯叶执着的眷恋着枝头,随风飘摆着,飘摆中既有曾经的盛夏时节的勃勃生机,也有此时的秋日里的萧疏凋零。
秋天的麻雀穿梭于林间,时而停在树上几秒钟之后,又飞快的滑向田野,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彼时,我在杨树林中踯躅独行,阵风过后,眼前的景致得以暂时凝固,我望向树林的深处,那景象令我感到惊异不已,织织离离的秋树,就犹如隆冬时节里玻璃窗上凝结的冰花一般,仿佛这里的树就是以那冰花为摹本描摹下来的,而那薄薄的因水汽冻凝而形成的画面,也总会在春天到来之时消融掉。
便是这样的一片秋树林,留给了我难以磨灭的印象。我双肘拄着窗台,空气中开始有了微微的凉意,傍晚间天空中的暗蓝色早已褪去,夜幕升起,记忆中的种种图景渐次消遁,如同一撮极细的粉末被风吹散一般,细小的粒子一旦散开,便再也无法重新聚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