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圣上还是为了熄“民愤”,褫夺了晏大将军一品国公的爵位。又为了安抚晏大将军的旧部,没有收回晏家宅邸,承诺会善待晏家遗孤。
可他的善待,只是赏赐金银珠宝,然后对晏珵姐弟视而不见。任由他们在丧父丧母的悲痛中,被表里不一的继母磋磨,被继母的远房侄女夺走本该属于他们的东西……
直到晏珵彻底毁了,他才想起那个当着文武百官许下的“承诺”——在晏珵成年后,赏了他一个极为讽刺的“清河郡王”的爵位。
余生当时本以为,圣上终于良心不安了。可没多久,晏家长女,披甲簪缨,远赴边关。
那时,余生彻底对这位陛下死心了。他不清楚其中缘故,却知道,晏珒本该在不久后嫁给青梅竹马的黎青黎大人,而非走上一条绝路。
“夫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看到爱妻落泪,余生又是一声哀叹。他坐了过去,试去她的泪珠。余老夫人比他小了将近二十岁,仍旧能看出年少清隽姿容。
“我知道你貌若无事,心中却很是煎熬,才闭门不出,不理外事。你顾念着余家,担心余家因你而受牵累,因此不敢对晏家出手相助,也从未在我面前提起过一字半句。夫人,这些年辛苦你了。”
“我……我……”
“若非清河郡主心善,余家早受牵连。如今,余家俨如第二个晏家,表忠已然无用,哪怕为了三个孩子,我们也该去拼一拼了。”当年清河郡主早有预料,不仅仅是余家,她几乎和所有关系好的人都断了来往,包括婉妃娘娘。因此,才没有那么多少人受牵连,也因此,如婉妃娘娘那般敢不顾己身求情的,少之又少。
余生虽然灰心失望,却不打算做什么。但龙有逆鳞,人有底线,他的妻儿就是他不可触碰的底线。
***
翌日。
各个参加过寿宴的人家,都收到一份价值不菲的回礼。至于宫中,则是久不露面的余生亲自前去谢恩。
晏珵收到的,不仅仅是回礼,还有一朵风干的海棠花。
海棠干花躺在精致的礼盒一角,经由特殊工艺制成,保持着完整且美丽的形态,近近嗅闻,还能闻见若有似无的花香。
“这是何意?”荀语将花捻起来。
“听说余老夫人喜爱海棠,若我理解无误,余家应是答应了合作。”晏珵说。
荀语闻言,再无兴趣,将花随意扔到盒中。转念间,她想道:“你不担心被他们拆穿?”
晏珵淡淡说:“余老大人当事英才,就算软肋被捏住,与一个蠢材合作,绝非他所为。”
余生应是早就将他看穿,不然今日的礼盒,绝无海棠花。
或者说,今日的回礼,本就是为了这朵花做的假象。不然他哪怕行事再周全,也难保不会被人发现。
“与余家合作的基础是为余贵妃治愈身子,想必不久后,余贵妃便能找出合适的理由将你寻去。”
荀语沉默了片刻,“嗯,我知晓。”
“若你为难,推了便是。”
“为何之前不问我是否为难?”
晏珵说:“大概是因我想两全其美,或者故意回避,如今却想在你面前装个好人,让你更心甘情愿一些。又或者,我是想坦然一些,更能获取你的好感。”
荀语:“……”
若是晏珵找别的理由,荀语还能回上一两句。他如此直白,就差说他自己是伪君子马后炮,反而叫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荀语看了他一会儿,目光移到窗外。那几丛凌霄花,终是耐不住时光残酷,开始呈现凋零之姿。
“并无为难。”
余贵妃的病乃中毒所致,只要解了毒,再调理一阵就可痊愈。若是之前……这种在如今几乎算是绝症的病情,只需半个月就能治愈。可如今……
越想越心烦意乱,荀语转移了话题,“之前悦儿说,京中有一家药铺,药材齐全,我明日去看看。”
明日?晏珵皱眉,“你需要什么,写个单子,我派人去寻。”
荀语拒绝,“不必,我自己去。”
买药是顺带,她只是想出去散散心。
她盯着晏珵,强调道:“我一个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