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胭脸色惨白,愤怒瞪视着悦儿,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得将悦儿连带着荀语一块儿生吞活剥。
“我姨母都亲自来探望了,居然还摆架子。哼,我不信她真的见不得人!”少女指着悦儿的鼻子,不悦得很。
她直直闯入屋内,太过突然和迅速,悦儿只感觉身旁有一道粉影掠过,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紧闭的门扉就被人推开。
浓浓地药味争先抢后地挤向屋外。少女忍不住捂住鼻,眉头几乎贴一块儿了。她险些退出屋,可不经意间看到一片衣角,也未想太多,好奇的走了过去。
后院几经改造,几乎占据了清黎院一半面积。除却几棵大树和墙角处的花草幸存,其余的皆被拔出,翻耕后将之改成药田。之所以这么认为,盖因少女认得那些几种貌似杂草的药草。
不大的空地青石铺地,一旁并列摆放着数个上下各五层的药架。架上放着的簸箕里铺放着正在晾晒的药材。药架对面横陈着一张摇椅,摇椅前后轻摇着,椅上有一个黑裙女子,她正捧着一本陈旧的书翻阅着。
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倾泻,留下圆形光斑和斑驳树影。间歇交替的虚实光影,不时掠过她的脸颊。
少女所处的位置,只能看到她的侧脸。但仅仅如此,亦足以让她怔楞原地。
悦儿小跑进来,沉着脸瞪了眼少女,才请罪道:“这位姑娘擅自闯入,奴婢未能拦住,还请王妃恕罪。”
“什么?她就是晏郡王妃?”少女回过神来,顿时怒气高涨,“你们不但不识好歹,还将我们当瞎的傻的。她这叫受不得了风?!”
少女头一次被人如此愚弄,顿时鼓着一张脸。她叉着腰,极力做出气愤又凶恶的样子,可这模样,不但没有半分威慑力,反而十分可爱。
“韵儿,怎么了?”
荣国公夫人走了过来,叶小韵如找到支柱,委屈的嘟着嘴,指着一点反应都没有的荀语和一旁低头装木头的悦儿,愤慨指责道:“姨母,她们骗我。她根本没生病!”
荣国公夫人等人早在外看了会儿,怎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她看了眼荀语,淡淡道:“既然晏郡王妃不欢迎我等,我等此来虽是好心,却也不好厚颜。李夫人,天色不早了,我就先行告辞了。”
日头尚未升到最高处。
李胭却似是被晒过了,头昏目眩,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愤怒。
风韵犹存的脸扭曲来去,她终是握了握拳头,朝荀语走去。
“语儿,你这什么态度?国公夫人她们不辞辛苦前来探望你,你不但避而不见,还欺骗于人,我百般辛苦教导你,你就学成这样了吗!”李胭质问的同时,不忘苦口婆心的教训,表了自己的功,并洗掉自己背责的可能。
以她对如今的荀语的了解,她十之八九不会否认解释。哪怕她否认,自己背了责,亦可以给她扣一个不懂尊重、不知孝顺的罪名。
事实上,荀语确实如了她的愿。
她投了一记淡淡目光过去,非是看谁,每个人却觉得她看着的是自己。不时和荣国公夫人咬耳朵告小状的叶小韵顿时愣了。
她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清冷无尘,剔透澄澈,被看上一眼,仿若灵魂被洗涤了一次,纵不能除却满身污秽,却也能让自己的心干净一点。
荀语近来在养身体。那次救晏珵付出的代价太大,以至于她现在都无法真正的平静下来。本以为,装病是个好理由,没想到这群人如此不识趣。
“诶……你,你没生病,为什么要装病啊?”
荀语收回目光,投在小跑到她身边蹲着的少女。这双眼,有着真正不谙世事、被保护得很好之人才有的干净。
熟悉,也极为陌生。
“你怎么不说话?我在关心你耶!听说你叫荀语?名字挺好听的。你哪里的人?为什么这里要种这么多药草?你是不是真的懂医术呀,那你帮我看看吧。虽然御医都说我没病,可我经常做噩梦,这算不算是有病啊?”
众人:……
荣国公夫人本有些愠怒,如今却哭笑不得,又觉得有点羞耻。韵儿什么都好,除了特别话痨。若是遇上看得上眼的人,更是如此。
“韵儿!”
叶小韵充耳不闻,还在不停地自说自话。
荀语一瞬恍惚,曾经也有个叽叽喳喳不断在自己耳边唠叨来去的女子。
一别生死,再不相逢。
“你叫什么?”
“……衣服很好看,也给我做一件好不好。诶,我?我叫叶小韵。我爹很厉害的,你和我做朋友吧,这样的话,我爹就能罩着你了!”
叶小韵?
荀语眉头一颤,心中滋生出一股久违的、极其想给人下药的感觉。
“哪几个字?”
“叶子的叶,大小的小,韵味的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