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许晗想的太多了,可饶是她想的这样多,许晗还是没查出个子丑寅卯来。
她的无能,还是让安向初把她那一向睿智的母亲陷入到愚昧无知里,任他戏耍!
许晗觉得安向初真的是太过可恶了,她想要质问安向初。
她不是傻子啊,她怎么不知道徐丹秀对安向初应该是有那么点心的。
她初初出了牢狱,也听徐丹秀说过安向初的帮忙,甚至,在当初渡口她和七叔遇到刺杀的时候,更是安向初的人出手相救。
这会,不要说徐丹秀,就是许晗,心态都有些崩盘了。
一个人的来历是假的,那么早先说出去的话,有几句是真的?
许晗恼怒极了,忽然抬起头来,有几分古怪地看着萧徴,
“安王殿下的身份是公告天下了,可要是被人知道当初他做的那些事情,我娘麻烦了……”
萧徴自然知道,一旦有心人想要探一探,自然是能知道当初安向初做马夫,以及在徐家隔壁的那栋宅子。
到时候,又将是一片轩然大波。
本身徐娘娘就是个京城众人口中备受争议之人,到时候……
不过,他的姑娘这会恼怒的很,他就不能表现出半点的怂来,他将许晗搂在怀里,冷肃道,
“我和你说,安王殿下刚刚离开的时候,失魂落魄的,他能够做到富可敌国的商户掌舵,那就不是个傻的。
他不会不把这个事情想清楚,所以,你怕什么,娘娘在后宅,再不济,还有蜀地可回避。“
“可安王呢?也不是所有的便宜都是男人占的。”
许晗听着萧徴的话,内心自责不已,不说那一年在边疆,就是回来后,她也确实疏忽了母亲。
不管她有什么理由,她只有这一个母亲了。
因为身份的曝光,她在大理寺的牢狱里,校场比武后,全身心的依赖着母亲,根本就没管其他的事情。
如果她早点发现安向初的事情……
徐丹秀的前半辈子耗费在了镇北王府的内宅里,并没有得到多少的温柔,当初也有过齐恒这样战功赫赫的将军仰慕着母亲。
可母亲拒绝了,她说好马不吃回头草!
也不知她和齐恒说了什么,后来齐恒回了蜀地,前段时间才回京,看向母亲的眼神依然缱绻。
只是,就那样远远的看着,不再靠前。
母亲那受伤的心,好不容易愈合一些,现在,安向初竟然又敢来这么一出。
许晗的心里充满了愤懑,同样,她也羞愧的把头低下来,泪水悄悄的滑落,一只温暖的手将许晗眼角的泪痕拭去。
萧徴温柔的把她抱在怀里,摇晃着。
幸好,他留下来了,否则如何能够抚慰他心爱的姑娘呢。
这天夜里,萧徴留在了徐府,不过,并没有蹭到许晗的床榻,而是被安排到了隔壁的院子歇息。
不论怎么悲伤,黑夜过了,白日会来临。
天亮了,许晗一夜未眠,倒是徐丹秀,心性是相当的沉稳,头天夜里发了火,第二日依然准时起身,理了理家事,该吃的饭,继续吃,生活依旧。
见到明显精神不济的许晗,徐丹秀先搂住了女儿,反过来劝慰她,
“你这个性子还是改一改罢,以前见你也是朗阔的,怎么如今竟然宽不了了。”
许晗趴在徐丹秀的怀里,眼泪都落下来了,
“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和父亲和离,也不会遇见他,现在6”
世事演变,好像确实如此。
如果不是为了许晗,徐丹秀又如何会那样的和许均对着来,后来和离了,也是为了许晗,她才会留在京城,否则早就满世界的游历去了。
又如何会在京城碰到安向初。
徐丹秀怎么会把这些事情安在女儿身上,她笑着道,
“和你有什么关系,日子是各人过的,他也确实带给我多年不曾有过的快乐,我不后悔认识他。”
确实是不后悔的。
说句难听的,她都是做祖母的年纪了,她还能被一个青年如此的爱慕。
“那您想怎么办呢?”
许晗闷闷地问徐丹秀。
徐丹秀拍了拍女儿的背,看着外头明媚的阳光,嘲讽道,
“进了一家酒楼,点了清粥小菜,可偏偏,店家却要塞给你一大钵的红烧蹄髈,我能怎么办?”
“不和口味,我现在吃不下,我不吃,换地方总能行吧。”
这个比喻不能说不贴切。
原本,徐丹秀觉得安向初是个商场上的商人,既然合心意,那就开心一天是一天,可是如今,竟然货不对板,一个皇室的皇子,这样尊贵的身份,怎么开心?
她纵然见识非凡,脾气秉性都不输男儿,可到底身在着红尘,之前想的已经是这个世上所不能容,现在,更是不可能。
镜花水月不过如此。
徐丹秀这会要做什么,也是同意的,听说换地方,就是明白徐丹秀不想在京城待下去了。
她从前不愿意母亲离开,这会也是千肯万肯了,当即道,
“母亲要离开,等到三月春光大热的时候出门正好,到时候一路上的风光也是极为迷人的。”
“你转一转,到了外祖家,更是好时光,你愿意玩到什么时候就玩到什么时候。”
“我大约是不能去蜀地的,不过,等到我再去边疆时,母亲倒是可以折过来看我。”
这会,许晗只想她娘亲能够快活些。
徐丹秀同小时候那样点了点女儿的鼻头,
“要走也不是这个时候,娘可还想看到你出嫁呢。”
许晗倏然回神,昨日的赏灯宴皇帝的口气是已经默认了她和萧徴的亲事,看起来是要下旨的。
只不过是等到五皇子那边,或者说安向初那边定好之后一同下旨意。
许晗想到安向初,心头冷笑。
男人都是些个什么东西,皇帝下了旨意,到时候看他如何。
说道自己的亲事,许晗也是有些微的脸热,只是期期艾艾地道,“娘说什么,我都听您的。”
徐丹秀揉了揉女儿的乌发,靓丽的容颜端正肃然,
“你的外祖母曾给我来过信,只说如果不想独自一人下去,就要找个比自己年纪大的,稳重老成的。”
“可那些稳重老成的,和你父亲有什么区别?”
“我这一辈子都是意难平,过的太过肤浅,还是死在欢喜男人的臭皮囊上头,怪不得旁人。”
“上半辈子的那些坎坷,我都已经迈过去了,对我来说,再没有比当初和你父亲和离那样更难的抉择了。
如今也是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也没做什么坏事情,不管如何,她总是坦正着身子,等到女儿有了归宿,她也好去完成自己从前的夙愿。
这天下那么大,她何必困在这一处呢?
情啊,利啊,哪里有自己痛快了,更重要呢?
萧徴在许晗隔壁院子冷冷清清的睡了一宿,大早醒来,在空旷的床上冥思了一番,起身后就去向徐丹秀告辞了。
昨日皇帝已经默认了这门亲事,两家总是要走动起来的。
承恩公夫人他是不想靠了,总还要靠祖母才是。
赏灯宴上的事情不过一夜间就传遍了京城各个角落。
那一场比试,同样的也传遍了各个角落。
许晗,这就是再一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徐阁老府上,徐悦莲正在和徐修彦说话。
徐修彦早就搬出了徐府,在大理寺附近租了间院子住着,偶尔回府给徐夫人请安。
徐悦莲听说徐修彦回府了,连忙去了徐夫人那里,将人拉到自己的院子里。
“哥哥,你果然没有夸大其词,晗姐姐果然气质出众。”
徐悦莲面对兄长,并没有刻板着脸,反而露出了浅笑,这样的她,才是一个少女该有的模样。
徐修彦也是看了看妹妹,一言不发,表情也柔和了下来。
只听徐悦莲又道,“我想象不出,她竟是那么和气的人,竟然还是那样的英勇。”
“若是我,就是有她那样的身手,也不会有她那样的勇气。”
“哥哥,我今日才知道,我当日画的她,竟没有她本人半分神韵。”
就连许晗都不知道,当初外头流传她在校场杀豹子的那副画,竟然是徐悦莲画了,徐修彦让人去刻印出来,在市面上流传的。
看着徐悦莲雀跃的样子,徐修彦心头一软,这样的神情,有多少年没出现在她的脸上了。
从霍家倒了后,从十一娘去世之后,从妹妹……
谁也不知道,在外面淡漠的徐修彦,在妹妹跟前,竟然也会软下来。
“你要是很喜欢她,就和她多多来往就是了。”徐修彦道。
徐悦莲瞄了瞄徐修彦,忽然道,
“我知道十一娘姐姐……哥哥,你和晗姐姐曾是军中同袍,你……”
徐修彦明白妹妹想问什么,他摸了摸腰间的那个旧的已经起了毛边的香囊。
这样已经很好了。
徐悦莲见兄长又变得那样沉默不语,淡漠的样子,拢着手同样没说话。
外头宫里的赏灯宴大肆的传播着,也有人看不得许晗好,说许晗是祸水之类的,把五皇子和萧徴给勾引的神魂颠倒的,把花束都给了她。
又说许晗真是人心不足,身有王爵,还想嫁的风光,又说哪个婆家能够容纳得下她的野心呢?
再加上宫里迟迟没有颁下赐婚的圣旨,就更是让人议论纷纷。
当然,那些对许晗死心塌地的崇拜之人也是在外头呵斥那些传递流言之人。
一时间,京城竟是热闹非凡。
在这样的热闹中,宫中的使者终于拿着明黄绸帛出了宫去,皇帝赐婚的圣旨,也终于明发天下。
许晗和萧徴的婚事,五皇子和工部尚书邹佩兰的婚事,不过,安王殿下的婚事倒是还没定下来。
众人对安王殿下的婚事又是大加的揣测,毕竟,安王殿下的年纪不小了,之前竟然都还没定亲。
不免想到他不得陛下的欢心,可那日元宵宴会上,皇帝看着也是很开怀。
一时间,众人忙于揣测安王殿下,也就没人过多关注许晗和萧徴的婚事。
不过,还是有人关注的,比如曲云翘就根本无法冷静下来。
许晗那个小贱人竟然被赐婚了,这口气她如何能咽的下去。
“娘,你不是说有办法吗?为何还是被赐婚了?”
溧阳长公主很淡定,“皇家的事情,有什么不可能的。”
曲云翘不过短短的几天,整个人就变的蜡黄蜡黄的,这会头发也未梳,披头散发的,她眼泪落下来,爬起来就要往外走。
溧阳长公主也不拦着她,就等着曲云翘赤脚走出去,然后外头发出乒铃乓啷的声音。
然后就是丫鬟们的求饶声。
溧阳长公主半响之后,叫了人过来,然后冷冷的吩咐了几声。
京城很热闹,春天来了,天暖了,姑娘们开始卸下厚重的棉衣,准备换上轻薄的春衫。
人心仿佛跟着春日的来临变得春心荡漾。
可有一个更让人春心跌宕的消息传了出来,那个大家私底下讨论着的承恩公世子,他的身份,被人捅破了。
原来,他不是萧家的孩子,他竟然是皇家的孩子,他本应该姓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