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玄顺着弯弯曲曲的山路,一路向下走,他一路低着头,每向下一步,他的心便会更痛一分,他十万分不愿意离开,他拼命的在说服着自己,每迈出一步,都仿佛有千斤重。
一路上,不时遇见一名天剑宗弟子,他们也不阻拦,只是奇怪的看着他举步艰难的样子。
“师父她……她终究未追来吗?”
凌玄很想回头,但却又不敢回头,他担心一回头,便不舍离去,他担心一回头,便看到那袭如初雪般洁净的身影黯然神伤的样子,他多希望她来追他,他又多希望她不来追他。
“我竟然对师父作出那种事情,师父应该恨死了我,她一定对我失望极了。”
他一路心痛的想着,再不愿意,终究也走到了半山腰,再往下,他不知是何地方,也许他的生命再坚持不到让他走到山下。终究抵不过心中千般不舍万般留恋,他蓦然回首,身后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尽头,默默站着一袭如初雪般洁净的倩影,楚楚动人。
凌玄的心忽地一痛,旋即低下头去,不敢看她。
自他走出天峰殿,曾念钰便追上了他,但她并未出言叫住他,而是此般默默跟在他身后,不是她绝情,而是她不知该如何启齿,适才他那如着魔似的一幕,她心有余悸,他既然决定离开,势必有他的原因,她不知该怎么样才能留住他。
此时他回头,旋即又仿佛做错事的孩子般垂下头,曾念钰心中莫名一痛,她轻轻走下来,来到他身前,伸出玉手捋了捋他垂在两鬓上的黑发,柔声道:“小玄子,不要离开师父,好吗?”
凌玄全身轻震,她终究也是不舍他离开吗?他心中莫名感动,多希望就此轻轻点一下头,留在她身边,直到地老天荒,但想到适才那恐怖的一幕,他的心瞬间沉入谷底,一切美好的幻想,顷刻之间粉碎,两滴清泪,悄悄自他惨白的脸颊滚落下来,他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对不起,师父。”
他转身,如此坚定,如此决绝,如此悲怆,曾念钰如雪般美丽的脸上,忽地被滚滚热泪占据,她大声道:“小玄子,可否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娘亲离我而去,父亲离我而去,四位师叔离我而去,所有人都离我而去,可否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他们为何如此狠心的抛下我,你们为何如此狠心的抛下我?为何留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一柄柄锋利的刺刀,刺得凌玄遍体鳞伤,他全身一震,停了下来。他一直以为,只有他是被上天遗弃的人,他不曾想过,那个活泼可爱,调皮捣蛋的翩翩少女,和他一样承受着被上天、被亲人遗弃的痛苦。
‘我为何如此残忍,残忍到死也不愿意告诉师父真相?’
凌玄狠狠的责怪着自己,再不忍心隐瞒她,他回头,轻轻替她拭去眼角滚滚热泪,她垂着头,大千世界,宛若便只有她一个孤单俏丽的身影,她感觉自己如此孤独,如此无助。凌玄轻轻一叹,终究决定将一切事情原委告诉她,道:“对不起师父,小玄子也不愿意离开,只是,只是……”
他轻声诉说着,曾念钰悄悄的听着,他说完,曾念钰已是瞪大了明亮的眸子望着他,呆若木鸡,眼中滚滚热泪,再也无法控制住一般,悄悄滑落。
凌玄再次轻轻一叹,道:“师父,此便是小玄子不得不离开的原因,一旦我的生命终结,便再无法压制血煞修罗,若让它逃离,必定为祸人间,生灵涂碳。”
曾念钰呆呆望着他,任由泪水滚落,她似是自语般道:“为何会如此,为何会如此?”
凌玄摇摇头,道:“师父,对不起,小玄子不能陪着你,虽然我多么希望与你重建二极宗,还你一个温暖甜蜜的家。”
说罢,他黯然转身,向着脚下弯弯曲曲,仿佛直通九幽地狱的山路走下去。
曾念钰未再挽留他,或者说不知该不该挽留他,她曾听她父亲阳明说起过,一旦被血煞修罗附体,除非形神俱灭,否则无法解救。
“小玄子,我们可以将事情告诉傲师伯,他一定有办法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