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是以前。现在粮食紧俏,道路不通,出城不易,家家户户都要过不下去,小学揽着一群孩子,更要过不下去了。
百上加斤的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有一些父母索性就不来接孩子,将孩子遗弃在了学校。
有的孩子家住乡下,每次回家都要家人来接,每次来学校都是先坐汽车再坐马车,辗转不易。让他们讲清自己家在哪里,哪个村子,他们都说不清楚。
有的学校心狠一点,把孩子赶到街上。有的学校心软一点,就将孩子留下来,全校节衣缩食的过日子。
但可以支撑一时,却支撑不了一世。
从去年到今年已经过去了六七个月,这些学校只怕是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慈善小学则是专收穷人家的孩子,普通小学尚且被丢孩子,慈善小学里的孩子只会更多。慈善小学全靠捐助过日子,他们只会比普通小学更早撑不下去。
慈济院是收养孤儿、残疾和无家可归的妇女的地方。老人院则是收治无家可归的老人,给他们送终的地方,也有家贫不想奉养老人,将年迈的父母背到老人院一丢了之。
总之,这些全都是急需帮助的人。
祝玉燕接了信以后好几个晚上睡不好。苏纯钧发觉后安慰她:“一人难救天下,不要太苛责自己了。做你能做的就好。”
祝玉燕惨笑,说:“不,这其实是救生船难题。我是应该救更多的人,看到的都救,还是救存活可能更大的人呢?”
以前她想的是尽量救助这座城里的普通百姓,帮助他们撑下去,熬过这段艰难的时期,说不定其中就有人能有一线生机,能活下去,活到最后。
其实她在这时就已经做了选择。她选的是更有可能活下去的人。
但现在更悲惨的人出现在她面前了,她要是不帮助他们,那他们下一刻可能就会死。但她要是帮了他们,钱花在这些人身上了,那可能就没有办法买到粮食应对下一拨的饥荒。
到底是让健康的人吃饱来活得更久,还是给久病的人送药,来救他一命呢?
这种问题根本没有答案。
祝玉燕还是去了这些地方,她走遍了向她求助的小学、慈济院和老人院,发现情况比信中写的更糟。
慈济院的人说:“每一天都有孩子死去,我们来不及埋了他们,甚至出不起钱请卫生局的运尸车来一趟,火化费我们也出不起。现在我们只能把孩子的尸体抱到垃圾厂,埋在垃圾里。我们也来不及清洁床单,所有的孩子现在都是两三个一起睡在一张床上,有时他们甚至不得不跟已经死了的小伙伴一起待上几天。”
慈济院里的气味非常污浊难闻,是一种多种臭味混合起来的恶臭。
孩子都不太大,很多婴儿,也有很多三四岁,四五岁的孩子,他们都躲在角落里,或是坐在地上,目光中有一点天真,也有一点木然。
慈济院的人说:“我们什么都需要。钱、粮食、衣服、药,什么都行,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得到捐赠了。”
祝玉燕双目通红,又无比平静的说:“我可能没办法给你们太多东西。”
慈济院的人看起来不是特别失望,他也很平静。
祝玉燕:“我大概只能给你们一些土豆。”
那人松了一大口气,还轻快的开起了玩笑,就像身上的重担一下子去了一大半:“是美国土豆吗?”
祝玉燕也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它们是哪里来的。能吃就行。”
那人重重的点头:“能吃就行。”
祝玉燕:“药物现在完全找不到途径。我没有这方面的门路,也不认识医院。我能找到一些布料,你们可以把它们裁成衣服或床单。”
那人:“谢谢,你已经帮了很多了。谢谢,衷心的谢谢你。”
最后,祝玉燕送去了土豆,讲明以后每个月都会给他们送。还有平田家的布料,被她从慈善夜市上直接拉走。
还有五十五箱水果糖。
这是跟着张大少来的商人开的第一家工厂。
出人意料的,竟然是制糖厂。
祝玉燕当即以慈善基金会的名义上门,要了捐助,转手就送给了慈济院和小学。
没有药的时候,吃颗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