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日本人还没有来。日本人是非常骄傲又小气的民族,他们现在已经取得了这个城市最大的权力,所以他们不会甘愿跟刚才那些人一样跑来找我说话。一会儿,等小苏回来以后,你可以跟小苏一起去把日本人请过来,你不妨想一想,见到日本人要说什么。”
他说完后,就见祝玉燕思考片刻,问道:“敢问要员,我们需要日本人做什么呢?”
问的好。
蒋要员给这个问题加了三分,笑着说:“你觉得现在城里最缺什么?”
那当然是物资。
祝玉燕小声说:“日本人不可能开放供应物资。他们上一回就是利用良民证打开渠道的,这一回,他们应该会提出别的要求。”
所以,我方能够让步的地方都有哪些?
这才是以能不能与日本人谈话的关键。
可她说完这一句后,蒋要员只是对她笑,却不肯再多说了。
蛋蛋的,你让我去问,却又不肯把底透给我。
祝玉燕微笑着在心底问候蒋要员的祖宗八代。
以她在慈善基金会工作时的经验,蒋要员这个笑而不语是大有深意。
一般人可能认为上司对你笑而不语是有天大的好处要给你。
错了。
刚好相反。
蒋要员的意思是:什么也没有。
也就是说,他想让日本人扩大在城市中的物资供应,可能还做梦想要药物什么的珍贵物资,而他也明知日本人供应物资是有条件的。
但他一个也不打算答应。
倒不是出于什么民族仇恨、天下大义、为国为民一类的正义理由。
最有可能的原因是蒋要员确实没打算答应日本人任何条件。
因为,蒋要员以及他身后的代表不可能对日本人留下任何表示屈服的证据。
既不抵抗,也不能投降。
不抵抗是能力不足。不投降则是不愿意丢脸。
不愿意丢他们自己的脸。
所以,只能祭出拖字诀。
就是什么也不做,坐视事态变坏。
不管事态变得多坏也没关系,因为真到需要有人承担责任的时候,他们再找人推锅就行了。
其实苏老师和代教授曾经就这个问题讨论过。
当时她和妈妈,还有姐姐、施无为都在一旁听着,就连张妈也从厨房出来,忍不住想一起听一听。
政府像是完全放弃了抵抗。
这很不可思议。但当局势渐渐变坏,日本人的势力一日日扩大,外国人纷纷逃走,街上的百姓也能看得出来,那就是政府什么都不打算做。
到最后,连百姓都不再寄希望于政府能抵抗日本人,百姓们开始希望在这座城里的其他外国人能够抵抗日本人。
百姓们说,外国人还在呢,日本人不敢放兵进城。
后来外国人也跑了,百姓们才慌了神。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张妈抹着眼睛问:“他们在这儿不是好好的赚着钱的吗?势力也大,怎么就不要了呢?”
百姓都以为,这座城市美丽又珍贵,是东方明珠,是这个世界上最时尚的城市之一,这里到处都是灯红酒绿,有无数的钱,所以这里应当是最安全的地方。
人人都爱钱,外国人侵略中国也是为了钱,他们绝不会攻打这里,这里是最安全的。
谁会不爱钱呢?
代教授和苏老师说,恰恰是因为人人都爱钱,才会没有抵抗。
代教授:“因为抵抗太花钱了。”
那些驻扎在此的军队难道不要钱吗?要让军队拼命,武器一定要有,粮食也一定要有,药物也不能缺,各种物资一定要供足,人家才肯卖命。
上面的大人们把账一算,发现抵抗的话将是一个天文数字,而不抵抗,也不过损失一座城而已。
最重要的是,他们自己的钱包不会少一分钱。
性命也可保全。
所以,就成现在这样了。
冯市长他们是跑得慢的,跑的早的早不在这里了。
那些人现在站在远处,看着这座城市慢慢沦陷,他们怎么可能还会愿意为一座马上就要沦陷的城市出力呢?
所以,蒋要员什么都不打算给日本人。
而日本人交出来的物资,只怕他还想拿一部分走。
祝二小姐基金会时就见过拿着一张捐款的白条,让她出证明已收到捐款,然后给她回扣——但不给捐款的的人。
更有甚者,给了白条,连回扣都不给,就让她出证明说已收到多少多少捐款。
甚至还有想查账,想将基金会的钱全都据为已有的。
暗示她应该自动上供的。
等等。
要不是她早就扯了苏老师这一面大旗,这基金会早就变成别人的钱袋子了。
她见多了在金钱面前丑恶的嘴脸,对蒋要员这一套适应良好。
于是,在苏老师颊带酒晕的回来之后,她笑盈盈的起身,扶着苏老师说:“瞧你,都喝醉了,我陪你去醒醒酒吧。”
说着,将苏老师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