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宋回头问一名军医道:“甘州的难民大营中有渭州百姓吗?”
军医点点头,“有不少,都是从鄯州城解救出来的。”
郭宋对县令陈曜道:“我们在半个月前攻下了鄯州城,解救了三十余万被掳掠的陇右百姓,里面有不少渭州人,估计就是你们的家人,他们现在都在甘州。”
陈曜狂喜得大叫一声,跳了起来,不顾失礼地奔跑回去给众人宣布这个消息,一万多人顿时欢呼起来,他们原本都绝望了,现在忽然听说家人被解救了,怎么能不让他们激动万分,不少人激动得失声痛哭。
陈曜又被带上来,他抹去眼泪歉然道:“卑职高兴过头,失礼了。”
郭宋点点头,“我们北岸有八万团练新兵在抢割麦子,也都是和你们一样,你们去北岸参加割麦,最后大家返回河西,和家人团聚。”
消息传出,众人一起大喊道:“我们愿意效劳!”
郭宋并不想南北岸分开割麦,那样会分散兵力,一旦吐蕃大军杀来,会面临十分不利的局面,先集中人力割完北岸的麦子,再割南岸的小麦。
他令李冰焚烧并深埋了吐蕃士兵的尸体,带着一万多民众渡河北上。
连续五天抢收小麦,黄河北岸的北岸的小麦已经被抢收结束,所有收麦人员又转战黄河南岸抢收麦子,运送小麦的队伍在官道上络绎不绝,大车队伍、骡驴队伍以及骆驼队伍在官道上行进,从高空望去,延绵近百里,气势极为壮观。
郭宋担心的吐蕃军杀来兰州的情况并没有出现,斥候传来了消息,鄯州的一万吐蕃军也在鄯州抢收小麦,吐蕃军之前抢掠的人口和物资被河西军截胡,那么抢获粮食就成了吐蕃军目前最大的任务。
时间到了九月下旬,小麦进入完全成熟期,黄河南岸的小麦也被抢收完毕,唐军和收麦大军便挥师向西,前往西面的河湟谷地,那里是陇右最著名的粮食产区,也是这次抢麦的重点。
河湟谷地位于湟水和黄河之间,一部分在兰州,但大部分都在鄯州,延绵数百里,这里土地肥沃,灌溉有利,阳光充足,自古便是人口聚居之处,唐军在鄯州和兰州救走的百姓,一半以上都是来自河湟谷地。
在长达两百余里的产粮带,吐蕃军队在西北方向收麦,而河西抢麦大军在东南方向割麦,两支敌对大军暂时顾不上作战,都在竭尽全力抢收小麦。
这时,河西唐军已经改变了运输方式,从陆路运输改为水路运输,利用大型皮筏子沿着黄河运送粮食,先抵达金城县以西约五十里处的乌逆水河口,然后沿着乌逆水北上河西,到达凉州最南面的乌城守捉,从这里上岸,再用大车、牲畜和骆驼队转运到百里外的姑藏县。
走水路不仅每次的运输量极大,而且也大大减轻了陆路运输的长途跋,由数十只巨型皮筏子运输,岸上有健牛拉拽,一次可运输两万石小麦。
随着收麦进程加快,各种风险也在迅速积累,九月的最后一天,一场小规模的冲突率先爆发。
鄯州龙支县以北,一支五十余人的唐军斥候队正沿着官道向西疾行,这时,他们前方左下角的树林内忽然扑棱棱飞出一片惊鸟,校尉韩清立刻勒住了缰绳。
他摆手止住了手下,一名手下低声道:“恐怕有伏兵!”
韩清抽出一支鸣镝,张弓一箭向惊鸟上空射去,‘咻——’鸣镝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时,从树林内冲出数十名吐蕃骑兵,声音尖利地大喊大叫,向他们冲来。
是吐蕃巡哨,韩清也厉声喝道:“结阵作战!”
五十名唐军立刻组成五支作战队伍,每队十人,由一名旅帅统领,这也是斥候军特殊所在,他立功机会多,士兵大多比较级别高,没有火长和队正,底层的军官直接都是旅帅和校尉。
唐军作战十分讲究阵型,骑兵也一样,配合默契的阵型能使战斗力加倍。
吐蕃骑兵却没有什么阵型,他们一直依靠悍不畏死的凶猛来击溃对方。
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作战,双方都是五十人,都是各自地精锐之军,但唐军的装备明显强于对方,唐军士兵是明光铠,鹰棱盔,长矛、战刀、圆盾,还有射程可达三百步的角弓,而吐蕃军则是皮甲皮盔,腰佩短剑,长矛稍显粗陋,弓箭射程也远不如唐军。
唐军骑兵在疾奔中抽弓搭箭,韩清冷静地下令道:“射击对方首领,最左边的黑皮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