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面,徐井年去洗碗。
洗了一半反应过来为什么他一口面没吃还得给这些大人洗碗,扔了碗气势汹汹地冲出来,看见客厅里和谐的一幕——
他姐趴在男人腿上,手机里噼里啪啦的响着小游戏的声音;
男人靠坐在沙发上,一只手在摆弄笔记本电脑,另一只大手插在她漆黑的短发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她揉头发,发丝在他指尖下发出“沙沙”的声音。
徐井年想到了小时候春游去动物园,动物园里相互依偎在一起的公猴子和母猴子互相抓虱子吃。
有够恶心。
但是还挺和谐。
他沉默了三秒,想要说什么,这时候感觉到徐酒岁的脸从手机后面露出来了一些,然后就跟她的双眼对视上了——
亲生姐弟该有的默契告诉徐井年,他姐的眼神在警告他: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做,滚蛋。
少年灰溜溜地滚回厨房洗碗。
徐酒岁继续打游戏,手指划拉两下,就听见上方的男人懒洋洋地问:“跟你弟贼眉鼠眼干什么呢?”
“”
徐酒岁放下手机,转过身,变仰躺在男人大腿上,冲他讨好地笑了笑。
他拍拍她的脸蛋:“徐井年这学生会长当得真是有带头作用,光天化日翘课打飞的到隔壁城市,就为了殴打他的老师兼政教处主任”
徐酒岁眨巴眼看着他。
薄一昭笑了:“干什么,想让我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嗯?”
徐酒岁心想你知道还要说出来?
“他不仅是来揍他政教处主任,还有他政教处主任的绯闻明星对象。”徐酒岁捉住他的手,“这是替天行道。”
男人“啪”地一下将电脑盖上,严肃道:“我跟她没关系,少胡说八道,小心我去告你人身攻击。”
“现在撇的干净啦,之前你怎么不澄清?”
“我上哪澄清,我就一个普通的博士,科研人员,高中老师,将来的无业游民?”男人淡淡道,“我去美国她也要去,我能拦着美国大使馆不给她发签证么?到了那边也没联系过几回,我没理她。”
男人挪走了占地方的笔记本电脑,把她的手机抽走,塞进她的手里:“不信你自己看微信聊天记录。”
徐酒岁看了他一眼,根本不跟他客气,拿了手机就撒了欢,先看短信,再上相册看了一圈,什么也没有,相册垃圾桶也干干净净
然后是各种社交软件。
最后是微信,翻了一圈,没找到乔欣。
“乔欣微信叫什么啊?”
“好像就叫乔欣哦,我把她给删了,”薄一昭把自己的手机从她手里抽走,“没了,看个屁,拿来——别乱翻,看到国家机密要被灭口的。”
徐酒岁一听这人把乔欣给删了,立刻高兴得哼哼唧唧起来,也不跟他计较他用这种哄三岁小孩的破借口哄她归还手机。
“你说我要也是个名人该多好,”徐酒岁说,“我就把原视频发微博,率领我的粉丝跟她对着撕个昏天暗地。”
“你让你粉丝说什么,说你抓着王嘉的头发嗑桌子的模样特别优雅像个小仙女么?”男人微嘲。
徐酒岁坐起来挠他,然后抢回自己的手机。
打开微博,乔小姐居然又更新了微博——
乔欣:今天也是充满活力的一天开心开心
照片上的她妆容精致,面带笑容,从背景上来看好像是在一个摄影棚之类的地方,身边放着一杯星巴克的冰美式,还有一些堆在沙发上的衣服。
下面的留言全部都是小迷妹在夸她“后面是20年sd早春款吧”“sd代言拿下实锤,我乔棒,活成了所有女人梦想的样子”“乔坚强”“心疼我乔宝,遭遇那种事还是要工作”“看到你笑我都心疼”
徐酒岁也心疼。
心脏需要安装起搏器才能勉强跳动的那种疼。
前一秒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沉默地扣下了手机,翻了个身把脸埋进男人的怀里后者感觉到了她情绪的大起大落,拍了拍她的背,伸手拿过她的手机,解锁进去,打开就看见手机页面还停留在乔欣微博的评论界面。
薄一昭扫了两眼,没有多少表情,把手机塞回给徐酒岁,徐酒岁被迫又看了一次乔欣那完美笑容,心肌梗塞。
然后发现好像哪里不太对。
“你怎么有我手机屏幕解锁?”
“拿我生日试了试。”平静的低沉嗓音响起,听上去真是一点都不得意。
徐酒岁羞耻万分,觉得自己这撅起屁股就要被对方知道是要xx还是oo的好拿捏模样真的不太好,沉下脸正想去改个密码挽尊一波,这时候,忽然整个身子腾空——
被男人一把横空抱起。
她尖叫一声,抱住男人的脖子:“做什么去?!”
“吃饱喝足,休息够了,当然是第二摊的讨回公道。”薄一昭将她放在地上,转头问厨房里探出半个脑袋的徐井年,“去吗?”
徐井年连忙点点头。
薄一昭:“不带你去。”
徐井年脸一黑,很有情绪地把洗好的碗扔回洗脸池,发出“哐铛”一声巨响。
徐酒岁忍着笑,用肩膀撞男人:“你别逗他。”
“谁让他打我。”男人掀了掀还疼着的唇角,非常介意地用指尖蹭了蹭伤口处,“打人不打脸的规矩都不知道。”
这时候徐井年从厨房里洗了手走出来,特别倔强地往屋子里的成年男女面前一站:“我也要去。”
徐酒岁:“去可以,不许动手,只许看看。”
话语落下,就听见她身边的男人轻笑一声。
她转过头去瞪他,笑什么呀!
男人低头望着她,眸中闪烁着戏谑:“你抢了我的词。”
其实意思大概是:你也有今天。
拖拖拉拉到了晚高峰开始前,三人出了门,这一次没有再带许绍洋派过来的人,只有他们三个。
徐酒岁对于薄一昭这么自信的举动其实多少有些不放心,没想到男人却只是跟她笑了笑说:没关系,她会来见我们。
徐酒岁不知道薄一昭的自信来源于何处。
只是在去sd公司的路上,薄一昭接到了个电话,是上午的ktv那边内部人员说,半个小时前有个年轻女人来到ktv要求调昨晚包厢的监控录像。
但是监控录像早已经被薄一昭删的干干净净,那个女人自然什么都没有捞着,脸色十分难看的走了。
而这世界上最后一份能够证明徐酒岁真的打了人的视频,正安静地躺在薄一昭的手机里——
这么说也不准确。
因为这段视频已经被男人一分为三份,第一份是乔欣和王嘉挑衅辱骂徐酒岁的;
第二份是徐酒岁冲出去揍他们的;
第三份是徐酒岁冲乔欣头上倒酒的。
徐酒岁这才知道刚才男人用笔记本电脑在捣鼓什么。
第二段视频男人在等红灯的时候,当着她的面删掉销毁。
剩下的两段视频,他发给了陶瓷瓷,陶瓷瓷转发给了王嘉——
只是转发了两段视频,并没有任何挑衅的配字留给她们落下把柄
但是谁都知道薄一昭的意思很简单:被断章取义剪辑视频的感觉如何,开心不开心?
过了十分钟。
陶瓷瓷发来微信。
瓷瓷:乔欣会在sd公司停车场内等你们。
男人满意地勾了勾唇,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外一只手伸过去摸了摸副驾驶上小姑娘的脑袋。
“我就说了她们会见我们的。”他淡淡道,“老公从来不骗你。”
坐在后排的徐井年发出难以消化的窒息声音。
两段视频剪辑一出,其实他们已经胜利百分之八十。
还有百分之二十是乔欣最后的仰仗,来源于她的粉丝团强大,而现有粉圈风气,一定有的就是——但凡爱豆不承认某件事,粉丝们哪怕心知肚明真相如何,也可以争当睁眼瞎,编出各种离奇的借口来为爱豆洗白。
比如某爱豆被拍到醉酒后街边大小便,粉丝洗白:他只是站在那里,那道水痕是照相机反光。
还画了各种物理辅助线,证明那是一道光学题,而不是抛物线力学题。
而正如徐酒岁担心的一样,乔欣也依靠着这点做出了迅速的反应——
她安排助理联系上了公司的公关公司,做好一切准备大面积删除这两段可能会被曝光的视频的准备,还要准备水军,引导粉丝言论,把这件事定性为“视频剪辑有问题,乔欣是被视频中女人‘勾引她男朋’友激怒后才口不择言说错话”上。
全放位的准备中,于sd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当事人们终于见了面。
知道ktv的监控录像被删除,乔欣第一时间就猜到这是薄一昭做的事——
然而哪怕此刻已经对薄一昭恨和恐惧大于爱,在见到男人关了车门,一脸冷淡地走下车绕到副驾驶给徐酒岁开门时,她还是红了眼眶。
明明是她先来,明明是她先爱上他,明明他们两个更加般配
看着男人一只手自然地护在车门上方防止副驾驶爬出来的人碰头,两人凑在一起低语深色亲密,她的心像是被万针扎,千刀捅。
嫉妒几乎将她的五脏六腑都扭曲,在这一刻恨也达到了顶点。
乔欣坐在保姆车后座,隔着窗子掉下了真正的眼泪。
猛地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她抬手擦了擦眼泪在助理担忧的目光中,她摆了摆手示意没事,独自下了车——
下车之前她没忘记补个妆,妆容精致地出现在徐酒岁他们面前,依然高傲得像是一只天鹅。
“删掉两段视频,我让人撤热搜,发布新话题,引导粉丝迅速忘记这件事,然后这件事就此揭过。”
她的声音冰冷而冷静。
徐酒岁盯着她那无懈可击的冷艳高贵脸看了一会儿,除了后悔她应该穿个高跟鞋出来好歹也不用这么没气势地仰视别人之外,剩下的只有好笑。
“乔小姐,你不会觉得这件事的主导权还在你的手上吧?”
她掩唇一笑,垂下眼,勾住了身边男人的胳膊,问——
“怎么办呀,她还要同我们讲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