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快说说我家小姐吧!”过儿一向是个胆大敢说话的,适应几天后,见到韩谋也很坦然,“别人忙,倒还好,小姐一忙起来不分日夜。饭不好好吃,还经常熬夜。看,人家都去吃午饭了,就她还要忙活。这么下去,奴婢看她还没上公堂,先得进太医署!”
“过儿,不得无礼。”春荼蘼没什么气势的训斥,之后对韩谋摆手,“皇上不要担心,我没事。”她这是职业强迫症,她自己知道,若一个疑点没理顺,她就睡不着觉,也吃不下饭。
韩谋可不管这个,见春荼蘼摇摇晃晃的一幅随时会摔倒的样子,龙爪一挥,“架着你们家小姐进屋睡觉。这是圣旨,不睡到明天早上不许起来,晚饭加宵夜时可以叫醒。”
过儿得令,当下和小凤押着春荼蘼回卧房去。春荼蘼反抗无效,出门时还不忘记回头向自己的书桌张望,那叫一个恋恋不舍。
韩谋不禁好笑,问高公公,“你看到她那眼神吗?哈,朕看她还真是喜欢律法,这么辛苦也不介意,让她休息,倒像是委屈了她似的。”
“皇上以前似乎和奴婢说过,凡做事专心致志者,没有不成功的。”高公公笑着答,“春六小姐只是个姑娘家,但运用起律法来却比刑部那个大小官员、比天下的士人学子都强,不是没有道理的。”
“嗯,说得好!”韩谋点头道,“世人只见大将军扬威立马。建功立业,却不知从小到大的苦练。只看到才子挥洒,纵横朝堂,却不知十年苦读。荼蘼自然是聪明的,但别人也只看到她在公堂上威风八面,却看不到她私下里做的苦工哪。”说着,环视整个幽兰殿最大的房间。
用现代的标准看,这个房间足有四五十平,但因为摆着六张大书桌而显得狭小了不少。桌上。凌乱的堆放着卷宗和纸张,以及笔墨等物。靠窗的大长几上,放着点心、水果和茶水。
这个房间除了参与卷宗研究的六个人,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门外日夜有侍卫守着,防止宫中有人被买通,偷入此地。导致信息外泄。如果说上公堂就像上战场,那么这个房间就是战斗指挥部,闯入者以奸细论。当然,其中不包括皇上。
此时,韩谋很快被那块立起的板子吸引。走进了看,见上面写满了人名和事件概要。以及彼此之间的联系。板子一侧,还贴了很多笔迹不同的纸条。是与之相关的详细解释。
“六丫头总是能想出这些奇奇怪怪的做事方法,偏偏看起来简单明了,直抓重点。嗯,不错,真不错。”韩谋看了一会儿就赞道,“下回朝堂上再发生掰扯不清的事,倒也可以做这个来分析一下。”
“天佑我大唐。”高公公吹捧道。“明主现世,才有大才之人为我皇所用。”
“嗯。这马屁,拍得真动听。”韩谋哼了声,随后又叹气,“可惜她终究是个女子。”
高公公不正面回答,也跟着叹息。
“算了,朕何必纠结于此。”韩谋自己开解自己,“能为大唐出力,无论男女老少,富贵或者是贫贱,人尽其才就好,也不必非要拘泥于朝堂之中。做得好,朕必不会亏待就是。”一边说一边迈步出屋,摆架回宫了。
之前,他一直悬心着阿苏瑞的案子,但因为朝政太忙,没时间来看看。今日一见,忽然感觉心落到了肚子里。一切,忙而不乱,繁杂中透着条理。这是信心的表现,他还担忧什么?
与此同时,被强迫回屋的春荼蘼却没那么踏实。她已经连续二十个时辰没有睡,身体和脑子都疲惫之极,偏偏似乎熬过了临界点,一时之间睡不着。可是过儿这丫头得了圣旨,把门从外面给反锁了,她根本去不了工作室。
辗转反侧了一会儿,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干脆爬起来,打开那只存放重要东西的木箱,取出三只首饰盒出来。
一个盒子里,是在她及笄礼上,父亲千里迢迢送来的礼物,后来才知道是外祖父送给母亲的,母亲假死之前留给她的、能证实她身份的东西,是一只缠枝牡丹的金簪子。
另一个盒子里,是方娘子在离开范阳前,送给她做将来出嫁添妆之礼的、荼蘼花式样的首饰,同样是金簪。
第三个盒子,是空的。
皇上说过,从前宫里曾经有一个手艺巧夺天工的首饰匠人,一生所制珍品极少,都收归在皇宫内库里,外流的,就是现在在她手里的这两件。当年,皇上亲自赐给了外祖父和朱礼。
她对着两件精美无比的饰物犹豫了片刻,先拿出自家的那件。
有机关,却从外表丝毫看不出痕迹。而面对这样美得绚丽,令人挪不开眼睛的首饰,不知道内情的人也不敢随意拉扯。可当春荼蘼依着白敬远所教,轻轻扭动几下后,金簪的花色发生了变化,并露出中空的部分来。若想以此传递消息,完全可以塞得进一个小纸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