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惜月往前望去。
只见窗边的梳妆台边,端坐着一个杏衫女子,丫头已经给她挽好了双平髻,正给她整理着腰间垂下的丝绦。
十三岁多年纪,嫩得跟外间花园里新开的茶花一样,让人嫉妒得眼红。
昨天,这郁娇不是一病不起吗?怎么依旧这么娇艳如花?
就连那苍白的脸色,也看着格外的动人,仿若上好的玉瓷。
还有这屋子,宽大不说,四周的家具,据说,都是当年长宁郡主的嫁妆,全是千金一件。
姑姑喜欢,长宁郡主给了姑姑。
姑姑嫁人了,她想要,祖母说,姑姑回娘家要住,不给她们姐妹几个,就一直空着。
空了几年后,谁知竟给了这个疯子的女儿,郁娇,凭什么?
郁娇有哪里比她们强的?
郁惜月嫉妒得暗自咬牙。
郁怜月咬着唇,忍着嫉妒说道,“四姐你好了?我还以为你一直睡在床上呢。”
“哪敢一直睡着?这不更让祖母担心吗?”郁娇一笑,“姐妹们来了,请楼下去坐吧,楼上窄小。”
楼上屋子里的物品,都是她喜欢的,她不喜欢被这几个无聊的女人摸来看去。
“好,听妹妹的,走吧,明月,怜月。”郁惜月脸上含笑,点了点头,只是那笑容,一点温度也没有。
郁怜月跟着她往楼下走。
郁明月却站着不动,还在打量着屋子。
她走到多宝阁前,惊叹说道,“好漂亮的花瓶……”话还未说完,花瓶掉地上了,摔碎了,“四妹,我不是故意的,是这花瓶放在最边沿,自己掉下来的。”
反正,郁娇在看郁惜月,柳叶在看郁怜月,谁也没有看她。
柳叶冷着脸,瞪着她。
郁娇似笑非笑看着郁明月,“是呀,我这花瓶大约不喜欢三姐姐看它,你还是不要靠近的为好。那上面还有三个花瓶呢,当心又自己掉下来了。”
“我当然会远离了,免得你的花瓶自己掉下来,怪我弄碎了。”郁明月撇了撇唇,转身大步往楼下走去。
郁怜月看她一眼,跟着下了楼。
郁惜月是姐姐,轻叹了一声,“四妹,一个花瓶而已,下回,姐姐上街买个好的给你,啊,别生气了,走吧,一起下楼坐坐。”
“多谢二姐。”郁娇微笑。
心中却在冷笑道,就算郁惜月想买,买得起吗?她可是两百年前的古瓷器,放在现在,已值千两银子一件。
说得倒是轻巧,买给她?随口说说吧!
可要郁明月赔,一是,这三姐妹会同仇敌忾,说花瓶是自己碎的,她不会得到赔偿,没准,留给老夫人的好印象,也会被她们毁得没有了。
可不赔,不是太便宜郁明月了?
往日里,郁明月明里暗里,用话语讥笑她,也就罢了,她会用更严厉的话,回敬过去。可今天,直接是让她破了财。
这可不能忍。
她伸手从床边的窝里,抱着还在懒洋洋打呼噜的灰宝,捏捏它的耳朵,将它弄醒,对它耳语了几句。
灰宝听说要去捉弄人,一下子来了精神。
从郁娇的怀里,哧溜一声,蹦到地上,飞快往楼下窜去。
那三姐妹,正走到楼梯上。
灰宝从郁明月的脚边跑过,飞快钻进她的裙子里,尾巴扫了下郁明月的小腿肚子,又快速窜回楼上,没让郁明月看见。
因为天气热了起来,郁明月的裙子里,穿的是到膝盖处的短衬裤。
郁明月明显感到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她的小腿上滚了滚。
吓得她尖叫一声,“呀,什么呀——”
这一惊吓,脚没站稳,身子往前倒去。
郁惜月和郁怜月,走在最前方,害怕她撞上她们,两人飞快让开到一旁。
结果是,没人拦着的郁明月,滚到楼下去了。
砰——
摔到了一楼。
“啊,疼死了,二姐,好疼啊。呜呜呜呜——”
郁明月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郁娇急走了两步去看,只见郁明月如花似玉的左脸,在最下面一级的石头台级上蹭了一下,破了手指长,手指宽的一条口子,鲜血淋淋。
郁怜月惊得睁大双眼,捂着了嘴巴,“呀,三姐,你毁容了!”
“啊——”郁明月又疼又吓,眼皮一翻,昏死过去了。
“明月,明月?你怎么啦?”郁惜月慌忙跑过去,她探着郁明月的鼻息,原来是昏倒了。“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大夫,快去通知锦夫人!”
郁惜月冲自己的丫头,和园中的仆人大声喝道。
“是是是——”众人慌忙找人去了。
“郁娇,你走在最后,我妹妹是怎么摔倒的?是不是你推的?”郁惜月冷冷盯着,从绣楼二楼上,走下来的郁娇,厉声问道,“她要是毁容了,你要赔她的脸!”
郁娇摇摇头,说道,“二姐,我虽然走在最后,却离着她有六级台阶远,如何伸手推她?而且,我还生着病呢,走路都吃力,哪有力气推她?”
“……”
“明明是她被什么东西惊吓住了,自己滚下去了,二姐怎么怪到郁娇的头上?哦,就像我的花瓶一样,位置没有放好,自己倒下来了,是一个道理。三妹妹走得急,脚下踩空,掉下去,是很自然的事。”
郁惜月气得咬牙。
这个郁娇,好一副伶牙俐齿,哼,一会儿母亲来了,看她还敢不敢在母亲的面前,如此的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