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听了,怒火噌地升了上来,怒道:“养不熟的白眼狼,就想着粘金糠,没脸没皮的靠上去,也不瞧瞧人家看的上你不?就这么巴着靠着,这是吃的苏家饭还是陈家饭?好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犊子。”
这话正好让捧着一大盆炸金银丸子的周氏听到了,顿时气得不轻,差点就把手中的木盆给扔在地上,可理智告诉她,这行径做不得,要真做了,便是她有千个理由,众人也只会指责她的不是。
毕竟,在喜宴上,还是自家喜宴,你一个嫡亲媳妇在婆婆和宾客跟前摔盘子还浪费食物,别说在农家要遭嫌遭骂,在大户人家里,那就是不贤的臭名声了。
不敢摔盘子,周氏也气呼呼地将那盘丸子放一旁的八仙桌重重地一放,满当当的丸子被这样的重力,立即就弹出了好几个来。
“娘这是在说谁呢?”周氏脸色很不好看,她天不亮就爬起来忙这忙那,停都没停上一刻钟,莫说水没喝几口,便是气都喘不上来,可这黄氏却在这说她儿子的风凉话?这是什么理儿?
“说谁?家里一堆儿事做,他跑那去了?也想学着人家当少爷要老婆子来伺候不成?”黄氏怒火没处发,冲着周氏发火。
“娘说的好笑,金全一个半大的儿郎,是个读书人,这样的喜席,他能干些什么?难不成你要他去厨房帮着涝忙不成?娘没听说过君子远庖厨?”周氏这时又渴又饿,肚腹还有些隐隐作痛,早就着急上火了,也不理这场合是啥,反刺了起来。
黄氏从来都不是好相与的,周氏没顺她的毛反而撞上枪头来,她心里头的火就更盛了,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此时的老宅,有好些客人去了苏柳那边,而老宅本家的,有好些跟着苏福生去迎亲,所以,也没有多少客人在,可这做涝忙的,也是有的,听了黄氏两人的话,也停了活,纷纷过来劝说。
周氏知道自己顶撞婆婆,尤其是在这样的日子里,怎么都是错,便抹着眼泪道:“我都这大月份了,天不亮就起来做涝忙,喝个水都没空儿,婆婆却这般埋汰我。”一边哭一边诉苦,将弱者演到了极致。
“谁有你金贵,哪个不是临生了都在田里忙活?做这些点事就叫苦,还是长媳呢,呸!”黄氏吐了一口唾沫。
周氏气得咬牙,却没再顶撞,只是呜呜地哭。
黄李氏和苏老爷子听到院子的吵闹,急急地走了出来劝和。
苏老爷子那个气啊,你说你有啥火气,过后说不成?偏要在这样的日子去触霉头,是嫌他们家的名声不够好听吗?
黄李氏也责怪黄氏脾气冲,分不清好歹,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吵这个?生生的让人看了笑话去。
黄氏也知道这场合吵闹实是不妥,可她就是忍不住心里那怒火,她也知道苏金全做不了什么,只是听到他也巴巴的往苏柳她们那边扑去,觉得落了面子,这才借题发挥起来。
此时被人一劝,她就觉得这脸面丢的更大了,可她是婆婆,没理由要向媳妇认输的,就差那么个台阶罢了,偏偏周氏不懂事,只顾哭,一句话也不说。她也不想想,是自己不懂事在先,怪的了谁?
而在这时,门外一阵鞭炮声响起,有孩子笑着跑进来:“新娘子接回来咯,新娘子接回来咯。”
众人听了心里松了一口气,黄李氏便推了黄氏一把,笑道:“好好,媳妇儿要进门了,快去正屋里坐着,等着新媳妇磕头敬茶。”又冲着苏庆祥吩咐一声:“他大伯娘,劳烦你给彻壶茶来呗,新媳妇要敬茶咯。”
黄氏听到新媳妇要进门,这才露出一个笑容来,顺水推舟的进了正屋,而周氏,鄙夷的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这做事的可来了。
而就在苏柳和老宅这边正热闹的时候,有六七个人背着个包袱风尘仆仆地进了大坳村,问了村民几句话,就直奔苏柳家而去,看的人一阵好奇,道:“这苏柳她们请的客人都是些啥人啊?”
苏柳正陪着曹明珠坐席呢,却听得崔福脚步匆忙地跑来,道:“大姑娘,外头,外头来了好几个陌生人,说要找姑爷呢!”
宁广被劝着吃了好几海碗的酒,别说微醺,便是脸色都没变一下,这让人越发觉得他不凡,要知道,今日摆上男客这边桌子的,可都是烈性酒,他却眉头都不皱一下。
别人不知道,宁广自己却是心里有数的很,从前在漠北,他也吃过更烈的酒,那些金戈铁马,快意恩仇的日子,都是大碗吃酒,大块吃肉的,这点酒对他来说,还真算不得了什么。
酒桌间,就这么你来我往,男人间的豪迈慢慢的就渗透出来,正喝得痛快,崔福却忽然来报有人来找宁广。
“找我的?”宁广一愣,他来这里五年了,并没有主动去结交什么人,怎么会有人来找他?
他皱起浓眉,下意识地问:“是些什么人?”
“大爷,是六个大老爷们,还有一个姑娘哩,奴才瞧着他们可都不是好相与的。”崔福有些胆怯地道。
刚刚那几人,虽不是凶神恶煞的,可就是特别的可怕,和村里的男人不同,那些男人身上就是有一股子特别的味道在,让他看着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而到底是什么,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宁广抿起唇,歪头想了一会,忽然想起些什么似的,飞快地推开崔福,向门口冲去。
崔福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就摔倒在地,而就这么一推,他就知道那几个男人身上特有的气质是啥,没错,就是和宁大爷一样,只是没宁大爷那般看着可怕,却也不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