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春桃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衣裙被擦破了一条大口子,想要出口大骂,却又忌惮着苏柳的那一手。
苏柳冷冷地看着她,苏春桃一个瑟缩,一个字也不敢说,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跑了。
周氏正和苏金凤帮着黄氏纳鞋底,黄氏碎碎叨叨地说着苏福生刚相差了的那门亲事,听得她好生无趣和厌烦。
“真是白花了二两银子。老大媳妇,今晚的饭多掏两杯糠米,中午剩了的半碗肉,晚头多从瓮缸里拧两把酸菜和着炒了吧。”黄氏说着就说到了晚饭上。
周氏眼皮一跳,又是吃糠米,都吃好几顿糠米了,她口都要寡了。还有那半碗肉,本就是没几块,还分了好几顿来吃,现在还要用酸菜来炒,还有嚼头?
便忍着气道:“娘,都连吃了几顿了,今晚就改改食,吃白米吧?”
“吃什么白米?”黄氏的手一停,抬头瞪了周氏一眼,不悦地道:“家里是有金山还是银山,没见着这日子都过得紧起来了?”
周氏被一刺,有些忿忿,道:“却也没紧到要每顿都吃白米的程度了,长生每月交的银子都够买两石白米了。”
周氏确实是不平的,苏家虽不是大富贵,却也真没到总吃糠米的程度上,可黄氏都把着钱财,那是一个铜板都不愿多花的,总说要攒着。
攒着做啥?还不是给苏福生和苏金凤置办婚嫁的聘礼嫁妆?他们这大房又得了什么?
周氏越想越不平,自己怀了苏家的骨血,却是想吃点好的都不成,那钱还是苏长生赚的月钱,花在他们这房的,却没几个钱。
“哟,你这是嫌我没当好这个家了?没给你们吃白米,是我死攥着银子不撒手了?”黄氏的脸板了起来,冷道:“我攥着银子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啊?金全交束脩的银子是哪来的?还有,来日你生子的银子还能从天上掉下来了?”
“对啊,嫂子,做人可不能没良心。”苏金凤凉凉地道。
周氏气得不成,冷笑着站了起来,道:“对,没良心的都是我,所以长生的月钱都净交上去了,倒是真没良心了。”
这话可是讽刺了,黄氏目光不善地瞪着周氏:“你这话可是啥意思?”
“娘该知道。”平素的周氏总不会当面就定嘴了,可她今儿是真不想忍下去了,道:“我怀着个崽,天天就吃个糠米,就是个鸡蛋娘也不舍得,还得做这做那,这是娘的亲孙子,娘也狠得下心。”
黄氏腾地站起来,尖着嗓子道:“好啊,平日一脸和顺的,如今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嫌弃咱家没吃的,你也可以出去啊,回你家。或跟那**一般,另起炉灶啊。我倒看看,你是不是就有这本事了。”
周氏被刺得眼圈都红了,恨恨地看着黄氏,分家两字都要冲到了喉咙,却硬是给忍着了。
她虽气,却也知道,这词是她说不得的,这要是说了,说不定就说她揣度着分家,生是非弄的家宅不宁。
见她被唬住了,黄氏有些得意,从前因着顾忌周氏的身份,黄氏的婆婆威风就只能撒在陈氏身上,对周氏是奈何不得的。如今陈氏已不是她的媳妇,她的气无处发,也不管周氏是不是掌柜之女了,只往她身上发。
黄氏是不怕的,自古以来,婆婆为天,只要摆出个婆婆的款儿,她还敢真要定上来不成?弄不好,去告她一个不孝如何。
黄氏还想要教训几句,苏春桃却从外头哭着跑了进来,她脸一黑:“哭丧呢这是。”
“天啊,桃子你这脸是怎么了?”苏金凤最先注意到苏春桃双颊红肿,惊叫出声。
周氏也注意到了,那是唬得脸都白了,尖叫道:“作死的哟,哪个天杀的把你给打了?”
苏春桃双眼红肿,惨兮兮地大哭道:“娘,苏柳那野,种竟敢打我,你快让爹爹给我去报仇啊。”
苏柳才刚睡下,就听一阵吵闹的大叫声,让她不得不重新爬起来,定着有些昏沉的头趿鞋走出屋子。
“苏六,你给我滚出来。”几个人一边叫嚣,一边打开篱笆门冲了进来。
篱笆门还真是不好,跟个没门的鸡笼似的自出自入,看来还是要砌一道院墙才行,苏柳见了几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如此。
“旺,旺。”黄毛见着陌生人,脚尖地跃起狂吠,把那几个想要冲向前的人给吓住了。
“苏柳,你这贱丫头,竟将我桃儿打成这个样,她是怎么你了,你还是人么你。”周氏先是恶狠狠地骂。
“对啊苏柳。就算不是一个娘生的,桃子好歹也是你的妹妹,你也下得了手,也实在忒狠了些。”苏金凤凉凉地说了一句,然后打量起苏柳她们这屋子来。
“娘,拉她去见官,下大狱,呜呜。”苏春桃捂着两边脸呜呜地哭。
“你傻了你,下大狱有啥用,依我看,赔点银子吧。”苏金凤从院子里收回视线,鄙视地白了苏春桃一眼。
其实她们来也就是因着这个,苏柳她们过好了,乃是黄氏亲眼所见。不然,怎么买个一篮子肉,就跟不要银子似的,那是断定苏柳她们赚的银子多了。
“没错,到底是姐妹俩,你就给她赔点银子算了。”黄氏忍不住往屋里瞧,一双吊梢眼闪烁个不停,满是算计。
周氏听了心里就恼得很,她来是要找苏柳这小贱人的晦气的,黄氏她们却是围绕着银子转,实在是气。
她们一人一句的指责,苏柳却没发一言,甚至眼中没她们的存在似的,看也不看她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