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柳看了不免鄙夷,有东西来就是三妹,没东西,就啥也不是。
陈肖氏见了,脸色也好了些儿,嘴上却道:“你在那头过着好就是,何苦还带这些来。”
陈氏心里苦涩,嘴角还是扯出一抹笑,道:“娘,我这趟来,是有事儿想和你和哥哥弟弟们讨个主。”
“什么,和离?梅娘,你是脑瓜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这话你也说的出来?和离,你是疯了不成?”陈贵听了陈氏的来意,腾地站了起来,瞪大着眼看着她,像是听了天方夜谭似的,满脸不可置信。
“大哥,我是真和他过不下去了,这些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都知道,不是打就是骂,我……”
“苏家是短你吃的还是短你喝的?这男人就是天,他动你两下,你避开就是,咋就变得娇气起来?再说了,他还敢打死了你不成?”陈贵打断她的话,道:“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这会子你抽什么疯?”
陈氏脸色微白,嘴唇动了动。
“她三姑,你大哥说的对,这男人哪个没有脾气的?先不说苏家也没怎么亏待你,即使你生了个六指儿,也就小气了点。”大舅娘陈王氏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一圈,说道:“但好歹在那家也是有口吃的。你闺女都这么大了,这会子是都要说亲了,还提什么和离?难不成你这年纪了还想再嫁不成?”
陈氏被刺得涨红了脸,说道:“大嫂,我也没想着要再嫁,只带着柳儿和小小离了就行。”
“这日子可没话说的那么容易。”二舅娘陈张氏这时插话,道:“三姑奶要和离,日后可想过要怎么过?住哪儿?且不说苏家应不应和离,就是应了,还能给你们院子什么的不成?”
这话可是提醒了陈王氏,她立即接上话道:“可不是。三姑奶,我们家如今孩子越来越多,现在都在恼烦着屋子呢,可没地儿哦。”
陈氏看着大哥大嫂,再看二哥一脸阴沉,二嫂抚摸着肚子,娘亲一脸厌烦,心头一阵悲凉,这就是她的家人。
苏柳更是心下冷笑,看吧,亲人呢,这就是所谓的亲人,自己妹子婚姻不如意,身为娘家人,却是没有一个人肯为她出头,为她撑腰。
谁都说,娘家就是自己的坚强后盾,可陈家呢,却像是避瘟神似的避着,这怎能让人不灰心?
见陈氏不作声,以为她听了进去,陈王氏又道:“这女人啊。一眨个眼儿就是一辈子。三姑奶你都这把年纪了,也甭折腾了,咬咬牙就过去了。”
“娘……”陈氏将祈求的眼神看向一直没作声的陈肖氏,希望她能帮个腔。
陈肖氏却是把脸一沉,厉声说道:“当初这亲事是你爹给你订的,如今你过不下去了,要和离,是怨你死鬼爹么?都三十好几的人,还作什么?你腾个位,那就是要给姓周的让路,有你这么蠢的么?你这是想气得你爹从坟里跳出来?”
“可不是,三姑奶,爹生前最疼的就是你了,但凡有好的都先紧着你,你如今这般闹孩子脾气儿,那可真真是不懂事,爹若是泉下有知,怕是真得要跳出来了。”陈王氏尖着嗓子说道。
“赶紧的回你家去,莫闹腾,扰了爹的安宁,我饶不了你。”陈贵冷声喝道。
陈氏看着这些亲人,满目的陌生,忽然呵呵地笑起来,就在众人都以为她疯了的时候,她才敛了笑容,一字一句地道:“这么说,大哥你们是不想帮我作这个主了?”
陈氏这一生从没这么绝望过,哪怕当初嫁给苏长生,没两年他就娶了二房,庶女只比自己的闺女少八个月。
苏柳的出生,将她打进了谷底,六指不祥人,让她在苏家娘家都抬不起头来,可她不怨,闺女来了,就是缘分,那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更别说是自己的头一个孩子。
而周氏的进门,让她的日子过得更艰难起来,再兼之苏柳的出生,就越发被苏长生欺负,打骂是兵家常事,要遇着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她不在眼前晃,苏长生也是要赖她的。
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再苦再累,她都熬过来了,把两个闺女拉扯大,不曾感到绝望,是因着她觉得,再差,也还有嫡亲的哥哥,有娘,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可如今,这她视为家人的亲人,压根就不是她那样的想法,他们看着她的眼神满是鄙夷和厌烦,还有责怪,如果可以的话,他们怕是会和她脱离关系,宁愿没有她这个妹子和闺女吧?
陈氏冷笑一声,却带着难掩的黯然苦涩,道:“如果是小妹,你们怕就不是这么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