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从发愣中反应过来,看着两个瘦巴巴的女儿,鼻子发酸,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人会狠心如斯。
“娘去给他认错。”再听到苏小肚子又传来的一声响,陈氏咬了咬牙,就要向正屋里去。
“娘,别去。”苏小忙的拉着她,抿着嘴说道:“我们才不要这么没骨气。”
“小小,骨气不能填饱肚子的。”陈氏苦笑着说了一句。
骨气确实是不能填饱肚子,可苏柳也不相信,苏长生会好心地给饭,她也真不稀罕。
“就是一餐不吃,也不会饿死,姐,你说是不?”苏小抿着嘴倔强地说道。
“傻瓜。”苏柳揉了揉她的头发,苏家用这么个烂招来惩罚她们,真真是幼稚,她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山头,唇角微扬,她就不信,真能饿死了。
已是六月初,天气渐渐炎热起来,穿过大坳村的稻田,可见田里的谷穗沉甸甸的垂着,如无意外的话,今年会是一个丰收年。
苏柳带着苏小和陈氏穿过田间,有两个村里的婶子扛着锄头迎面走来,见着娘仨,再抬头看看天上的日头,都是晌午用饭的时候了,这娘仨怎么这时间出来溜达。
“苏大嫂,这就吃过了?这是打哪去啊?”有人停下来好奇地问。
陈氏扯了扯嘴角,支支吾吾地道:“啊,常大婶,吃过了,你才回啊。没,上山去挖点野菜呢。”
苏柳和苏小两人都乖巧地叫了一声常婶子,安静地伫立在一旁。
被叫常大神的就更奇怪了,这庄户人家穷人多,挖野菜添食是常有的事,可也没有在大中午吃饭时候去挖的。
苏柳看着一脸疑惑的婶子,眼珠子转了转,唇角邪恶地勾起,故作局促地轻声对陈氏道:“娘,快走吧,要是让爹知道了,一准以为咱们在乱嚼舌根,对别人就说他不给咱饭吃呢。要是知道怕是今晚的饭也没得吃了。”
她故意压低了声音,可那声音却恰好大的让竖起耳朵听的婶子们听得清清楚楚的。
苏小也是乖觉的,特配合地道:“娘,再不走,山上的树皮都要被人扒光了,小小好饿,一会还得去洗二娘她们的衣裳呢。”
感觉到那两个婶子了然的目光,陈氏的脸一红,讪讪地笑了笑,客套地说了一句,便匆匆地带着两个孩子走了。
“真是作孽,那苏大也忒狠心了些,这饭也不给吃,是要把人逼上绝路么?”
“早就听说疼宠那第二的,你看那后来生的几只,哪个不是有肉的?这两只,我家丫头都比她胖,真没想到会偏心成这样,唉。”
“可怜见的,就是有个六指儿,苏家也太作了些。”
后头渐渐远去的对话,让苏柳勾起了唇角,而陈氏,似也是才明白了苏柳的用意,眼神复杂地看向她,双眉蹙起:“六儿……”
“娘,我可没有乱嚼舌根造谣生事哦。”苏柳吐了吐舌头,眨巴着眼睛道:“村民的眼睛是雪亮的。”
确实是没有乱嚼舌根,不过是在陈述事实罢了,苏家不是最注重名声么,她就给他们添点堵,算是为没饭吃讨点利息。
三姑六婆最是碎嘴,或许苏六是不祥,可陈氏性子向来平和,还有不少人是同情弱者的,相信那两人不会辜负苏柳的用意。
“对啊,娘,谁不知道咱们家那点子事。”苏小二话不说站在苏柳那边。
苏柳对苏小一笑,两姐妹牵起手,向山上走去。
陈氏看着两小姐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也罢,还能坏到那里去,也就是再饿几顿肚子罢了。
农村里本就没有什么秘密,在苏柳这不经意的陈述事实下,那两个好事的婶子一下子传了个遍,等下晌,苏家人再出来闲逛的时候,村里好些人对他们指指点点,等一问,先是脸红,然后就是灰溜溜的溜回家。
大坳村的村民除了种田,也有上山来打猎物的,村里最好的猎手是一个看不清真实年纪的光棍,是外姓人,叫宁广,因为性格火爆阴冷,人称宁辣子。没有人知道宁辣子从哪来,只知道他六年前来到大坳村,性子阴沉,再加上满脸络腮胡子,使得他的人看起来极是冷酷凶残。
宁辣子没有住在村里,就在坳山底搭了一个木屋,屋前养了一条凶狠的黑色大狼狗,和他的主人一样,既凶又恶。
苏柳好笑地看一眼紧紧抓住自己手的苏小,还有脸色极差的陈氏,摇了摇头,再看那小木屋,很好奇那宁辣子是怎样的人。
大狼狗尖嚎地吠叫,双目紧紧瞪着苏柳三人,似是她们敢上前,它就毫不犹豫扑上去一般。
木屋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头打开,走出一个皮肤成小麦色,长得五大三粗的男人来。
陈氏连忙避开,侧过身子,不敢直面去看。
虽然是农村,但到底是外男,在陈氏传统的思想里,是不容许这么正大光明的抛头露面去看一个外男的。
宁辣子拿着一个装着吃食的大碗,喝停了在吠叫的黑色大狼狗,冷漠地看一眼苏柳娘仨,皱了皱眉,放下给大狼狗的食物,转身便往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