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头,立刻吓出了一身白毛汗。
陈笑已经绕过办公桌,迎向来人。
整个行政部能让陈笑这样的,只有一个人——尤玮。
……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有的人低着头,有的人佯装看别处,有的人脸上还挂着不服却敢怒不敢言,总之神色各异。
直到尤玮来到众人面前,双手插在制服外套的口袋里,脸上的妆很淡,似笑非笑。
陈笑转头就跑到尤玮的办公室里,给她的杯子里倒了咖啡,端出来递给尤玮。
这番动作只有尤玮明白,陈笑是怕她在这里大发雷霆,让她压压火儿。
尤玮不动声色的接过杯子,就听陈笑问:“尤经理,您来多久了?”
尤玮:“哦,刚才看到一群人往这边走,以为行政部又出了什么事,就跟过来看看。”
也就是说,尤玮目睹了全过程。
大部分人都心虚的沉默了,只有少数一两个人还在犯嘀咕。
“听到了也不出声……”
尤玮一眼扫过去,见正是刚才提到部门内部调查数据的田芳。
这件事尤玮也是前一天才知道,还是从娄副总的口里,田芳的消息倒是很快嘛!
尤玮喝了口咖啡,又扫了一圈,目光落在张媛身上。
张媛也刚好小心翼翼的抬头,和尤玮的视线对上。
张媛鼓起勇气问:“尤经理,我的事是不是真没挽回的希望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全都在等尤玮的回答。
尤玮却反问道:“张媛,当着老员工们的面,你老实回答,在这件事情里,你有没有动过心眼,有没有故意少提醒林青一句,有没有欺生?林青离职后,你有没有一点后悔?”
张媛一下子噎住,脸涨的通红。
尤玮接着说:“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也被老员工欺负过,有些人倚老卖老,功过不分。当时酒店在做折扣活动,凡是完成预售都会获得奖金,可是有的老员工却将你完成的额度纳为己有,在客户接待员的落款处擦掉你的名字。我有没有记错?”
张媛连头都低下了,眼眶也红了。
陈笑见状,跟着说:“张媛,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怎么到了今天也和那些人同流合污,难道你熬资历的目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欺负回来?”
这时,有人不满道:“这次的事分明是人家下的套,故意趁前台人手不足给张媛和林青找事,她们调度不开才会出错的。”
尤玮没说话。
陈笑飞快的反驳:“调度不开才会出错?这是在给自己的问题找合理的借口?错就是错,因为找到借口就找这么多人来一起说情,你们还挺有理啊!”
刚才尤玮进来之前,陈笑已经堆了一肚子的火儿,这件事闹了两天了,他听这些员工们的诉苦和威胁,听的耳朵都长茧子了。
大家不过是看准陈笑平日随和,好说话,就一起捡软柿子捏。
结果,尤玮一来,陈笑也鼓足了底气,趁机把话说清楚。
陈笑说完,又有人顶嘴:“可是客人也没有投诉张媛啊,干嘛连她一起开?”
说这话的又是田芳。
陈笑张嘴就要怼回去,尤玮却抬手一搭,落在他肩膀上。
陈笑一下子就不说话了。
尤玮:“无论什么时候,客人都是酒店一线员工的老师,客人的意见是出于第一感受,他们觉得被怠慢,不舒服,自然要说出来。这件事里面到底谁的过失更大,客人是看不到的,但是你们心里都很明白。”
隔了一秒,尤玮看向张媛:“张媛,你的解雇信是我要求的。”
一听这话,大家全都傻了,齐刷刷看向尤玮。
张媛也飞快地抬起头,眼眶通红。
尤玮只是对着张媛说:“解雇信上没有写任何对你不利的评语,每一句话都很中肯,我也为你考虑过之后的事,所以特别标注你是因为合同期满才离开。这件事我圆了你的面子,可你却得一想二,还带着老员工们来向陈笑施压,试图用舆论的力量让我为你出头。我要谢谢你给我的教训,将来我不会再这么仁慈的对待其他人。”
这番话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
大家只知道张媛被无辜辞退,却不知道她的解雇信上为她保全了颜面,甚至一句批评的话都没有。
有人先反应过来,说:“张媛,你怎么这样啊?”
有人跟着说:“是啊,这下我们可都被你连累了……”
田芳也浑水摸鱼道:“亏我们还跑过来帮你说情!”
张媛“呜呜”的哭出来,无地自容,抓在她手里的解雇信已经被捏皱了。
尤玮也扫向其他人,淡淡道:“见风使舵,人云亦云,你们也够可以的了。”
大家又一起不吭声了。
尤玮接着说:“今天的事也让我看明白一些事,行政部的一线的确存在很大问题,拉帮结派,互相包庇,欺软怕硬,众口铄金,给主管强行施压。人家团队进驻酒店是来帮咱们找问题的,如果你们每个人都很好,人家自然无错可挑。可是现在呢,人家只试探了一次,你们就漏洞百出,不自我反省,反而迁怒管理层处事不公。”
尤玮的声音不高也不低,这样的女中音加上她吐字缓慢,不卑不亢,声音听上去十分悦耳,但说出的话却分量十足,压着众人心里沉甸甸的。
尤玮眉眼一扫,落在田芳身上:“田芳,内部调查有百分之七十的员工希望换掉行政部主管,这件事我只比你早知道几个小时,连陈笑都不知道。我相信,除了我和酒店高层之外,你是唯一的知情者。我很好奇,你的消息来源。”
田芳一怔,见大家一起看着自己,顿时有点慌:“我……我就是听来的……”
陈笑立刻追问:“听来的?从哪儿听来的,听谁说的。”
田芳:“我……我不记得了……”
陈笑瞪着田芳:“吃里扒外。”
这下,也不用再说其他,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称,很快就做出判断,纷纷让开一块,都不愿意挨着田芳站。
可是即便如此,这些人在尤玮眼中也和田芳大同小异,田芳这颗老鼠屎在锅里搅了一下,就让周围的一片人倾向她的扇动,毫无自己的判断力,明面上看是为了张媛打抱不平,事实上却都是在为拆散部门而使劲儿。
思及此,尤玮说:“田芳,我不想追究收买你的人是谁,你只有一天的时间和人事部交接。”
田芳一愣:“什么,什么只有一天……”
尤玮微微笑了:“到了明天,你会收到我给你的解雇信,你的靠山如果够硬,他自然会帮你安排调换部门。但反过来,如果你成了弃子,也不要怨天尤人,这都是你自找的。”
田芳傻了。
尤玮却不再看她,转向其他人,说:“张媛和田芳的事,是杀一儆百,今天因为你们闹事,让我发现了一个内应,那么明天呢,又会有谁不打自招跳出来找死?我等着。”
逸品轩是酒店内部的一家入驻餐厅,环境雅致,注重隐私,菜品清淡。
尤玮脚下一转,就去了逸品轩。
那一路上,尤玮都在想待会儿的说辞。
娄副总会顾全大局,他要布置整个棋局,绝不会因为自己女儿被休假几天就放弃尤玮这名大将。
可顾丞却不一样。
顾丞有多记仇,有多睚眦必报,尤玮是见识过的。
要是不早一点的上去“哄哄”他,“安抚”他,将来恐怕是要以牙还牙的。
自然,尤玮没想过要编任何瞎话,反正事实摆在眼前,哪怕她就是哭诉自己的无辜,顾丞也不会信。
索性就承认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