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当空,落雪覆野。
此时正是三更天,兰陵城外的大雪已经停了很久。
怕是有十几年都没有这样冷过了,一眼望去,皑皑的白雪犹如上好的丝绸一般,光洁柔滑,纤尘不染,而就在这荒无人烟的兰陵城郊,寂静的秣陵河边,赫然停了一艘孤零零的渔船。
龙灏渊牵着一匹雪白的马儿,缓缓地踏着积雪从远处走来,那一身翩然的黑色长衫与白得刺眼的雪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他的肩头,还斜斜地背着一根细长的东西,旁边安静的白马身上,还驮着简单的行李。
此时此刻,除却了天空中的圆月,似乎只有那秣陵河边渔舟上的一盏昏黄的灯火方能照亮。
龙灏渊牵着马儿走近,恍然间看见舱内坐着一人,背朝着他,身形丝毫不动。
龙灏渊恭恭敬敬地对着那人做了一揖,轻声开口道:“在下是到兰陵城求学的学生,天黑迷了路,敢问阁下,过了河是否就到了兰陵城了呢?”
寂夜无声,空旷的河边只有龙灏渊一个人的声音,这声音中气十足,带着浩然英气,声音传出,旁边一棵老树的枯枝上,簌簌地洒了一些雪沫下来。
船头的灯火跳了一跳,舱内的人却是一动未动。
龙灏渊疑惑之时,只得又将这话说了一遍,怎料却依旧没有回应。
龙灏渊凝神细听,忽然间心头“咯噔”一声。
他没听见半点活人的气息。
也就是说,舱里的人……
龙灏渊身形一闪,足尖擦过雪地,留下一抹淡淡的划痕,转眼就跃上了渔舟。他弯下腰去朝着舱内看了一眼,登时就屏住了呼吸。
舱内的果然不是活人,这是一个约莫四十岁上下的男人,体型微胖,须发不乱,头上束着一顶紫金发冠,双目突出,两眼瞪得老大,黑红色的面庞上写满惊诧,显然是没有料到自己会遇此大劫。尸体身穿紫金罗袍,外衣略略敞开,露出了里面月白色的中衣,裸.露在外的皮肤由于天寒的缘故,已经呈现了微微的青色。而白色的中衣上,在胸口的位置,触目惊心地印着一片黑红的血迹,显见的是已经凝固了许久,血迹中央,有一个核桃大的圆洞,不消说,应该是被什么利器贯胸而亡。尸体的身边歪倒着一个香炉,看上去已经熄灭了一段时间。而舱外的灯笼依旧消无声息地亮着,里面的长烛一点都没有要熄灭的意思,红色的烛泪沿着蜡身缓缓流下。
龙灏渊盯着尸体看了半天,才喃喃说道:“好手法……”
果然是一招致命的手段,想必是这人正在悠闲自得地跟对方说着话,却猝不及防地被对方一物贯胸!
可是这样浑圆的创口,想必不是刀剑一类的东西,龙灏渊又凑近了瞧了瞧,看伤痕,应该是长枪或者是棍子一类的东西。
龙灏渊看了半晌,猛觉得现在的情形有点诡异,似乎是少了点什么似的。
正想着,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龙灏渊苦笑着接道:“若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顺着那道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蒙面的少年正从河对岸飞身掠来。
似乎这少年很不满意龙灏渊的接茬,声音拔高了一些:“好个油嘴滑舌的小子,竟然敢接我的词!”
龙灏渊一脸无辜地看了看他:“一般情况下,都是这些说辞……”
说这话,那蒙面少年便已经到了身前,一柄造型奇特的兵器便直直指向了龙灏渊:“既然知道,那就留下银子来……”
龙灏渊无奈地抽抽嘴角,淡淡地说:“兄台,死人财,是发不得的……”
少年冷笑一声:“少废话,哪里有什么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