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最终什么都没有表态,又将范宁送了出来,坐上马车渐渐走远,范宁心中还在感概,他知道,堂祖父的不表态其实就是表态了,刚才堂祖父可是说过,若让他不满意,自己以后就别来了,可出门了他还说,让自己走之前再去看看他,说明他的对自己今天的特殊‘述职’还是很满意。
不过范宁也知道,这并不代表堂祖父就从此改变自己政治理念,在政治理念上,两人还是不一样,范仲淹和王安石一样,属于坚定的改革派,而自己属于改良派。
堂祖父只是赞赏自己在鲲州做得很好,但流求和耽州都没有什么起色,还是靠补给支撑的无底洞,他或许会改一改奏折,会添加上一些内容,但骨子里并没有改变他对天子好大喜功的评价。
范宁现在也顾不了这么多,要想实现自己的政治理念,必须拿出真金白银来,把海外经营好,让海外反哺大宋,创造出更多的财富,使底层百姓也跟着收益,这才是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正想着,肚子忽然一阵骨碌碌狂叫,他忽然才反应过来,自己午饭还没吃,现在已经是下午,是喝茶时间了。
不过喝茶一样能填饱肚子,宋朝喝酒可不是光只喝茶,各色点心都一应俱全,光吃茶点就能将人的肚子填个半饱。
范宁看了看外面,马车刚刚进旧宋门,他立刻吩咐车夫,“王二叔,停一下车!”
马车缓缓停下,范宁跳下车对车夫道:“你先回朱府吧!我等会儿自己回去。”
车夫姓王,跟随朱元丰二十多年了,为人很和善,他慢条斯理道:“小官人尽管去做事,我在这里等你就是了。”
“不用了,我想喝杯茶,然后再走走逛逛,等会儿就不想回来了,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坐牛车回去。”
“好吧!小官人自己当心。”
王二郎赶着马车缓缓调头,向北面朱府方向驶去,马车走了,范宁这才不慌不忙向街道斜对面的清风茶楼走去。
清风茶楼名列京城十大茶楼之一,不过不像矾楼、时楼、潘楼、朱骷髅茶楼那样孤绝,京城内只有一家店,靠高价赚钱。
清风茶楼比较大众化,四处开店,光京城就有十几家分店,价格比较亲民,靠量大挣钱,同胞兄弟清风酒楼也一样,京城到处都能看到,另一家朱楼也和清风茶酒楼一样,走大众化路子,商业气息比较浓厚。
范宁走进茶楼,里面伙计连忙迎了出来,“官人,好久不见,发财了吧!”
这是伙计们顺口切词,就像某宝中的亲一样,别以为他真认识你。
范宁也知道这些,他笑了笑,竖起一根指头,“一个人!”
一个人当然不会去坐雅室,伙计立刻陪笑道:“官人愿意坐一楼还是二楼,一楼比较热闹,能听到不少天南地北的逸闻趣事,二楼就稍微冷清一点,如果喜欢安静,倒也不错。”
“那就二楼吧!还有你们的茶点,给我各来一样。”
伙计愣住了,小心翼翼道:“小店的茶点有四十多种,官人要打包带走?”
范宁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鲲州茶馆,只有五六样茶点,他连忙改口,“给我来六样有名的,你自己看着配!”
“我明白了,官人你楼上请。”
他把一块牌子递给范宁,范宁拿着牌子直接上楼了。
二楼果然人不多,二十几张桌子,只坐了不到一半,范宁目光向靠窗处找去,他想找个靠窗的位子,不过靠窗的位子基本上都坐满了。
范宁却意外地发现一个熟人,和自己同科的状元冯京。
五年未见了,冯京的相貌基本上没变,只是眉眼间成熟了很多。
这时,冯京也正好看见了站在楼梯口的范宁,他先是一愣,又看了看,终于认出了范宁,他顿时惊喜地站起身,向范宁招手,“范贤弟,这里来!”
范宁走上前笑道:“太巧了,居然遇到了兄长。”
冯京走上前,亲热地拍拍范宁胳膊,“真是巧啊,我们五年没见了吧!”
“是啊!科举一别,兄长去了荆南,便再没见过了,兄长调回京城了?”
“去年就调回来了,任集英殿修撰,清淡得很,哪里像贤弟,已经天下皆知了。”
“兄长在笑话我呢!我是出去做苦差,又不是妙手文章,名动天下。”
冯京其实混得也很不错,他是三元及第,又是富弼的女婿,天子赵祯对他极为欣赏,现在他已升为正六品朝奉郎,只差范宁半级,不过正六品和从五品就像副教授和教授的区别,正六品还属于中低级官员,而从五品就属于高级干部了。
如果不是进士出身,一般正六品也就到头了,只有学历足够、资历足够、能力足够,才能跨过正六品到从五品这一步,当然武官不算,武官随便一封就是三品四品,和文官苦苦熬资历上去完全不是一回事,这也是文官瞧不起武官的一个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