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月的面色布满了寒霜,却见高升挺身而上,心中也是吃惊不小。
一楼士子见到出头的是个农户装扮的高升,纷纷讥笑:“这穷田舍汉,是不是烧糊涂了,居然让我们给他女儿道歉?怪不得教出的孩童如此没有教养。”
只见之前为首的士子一步上前,手摇折扇,一脸肃然,道“你家孩童突然说话,打扰妙儿小娘子弹奏,是为不尊;你作为其父,不规劝自家孩童道歉,是为不教;你作为其父,反倒要我等道歉,是为不耻;如此不尊、不教、不耻之徒,简直有辱斯文。”
为首士子说话一套套的,一脸的得色,顿时博得满堂士子喝彩。
而二楼的勋贵子弟都纷纷作声不得,毕竟高升与高悦坐在二楼贵宾席。
他们没将高悦父女当成自己人,也没有乘机落井下石,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李明月邹着眉,眉宇间多了一层担心,楼下这为首的士子她认识,叫霍献可。
这霍献可少时饱读诗书,才学更是傲视同龄,乃是国子学生徒,在国子学、太学两学中声誉颇高,来年春天中举的可能性很大。
高升冷笑,道:“我家女儿出言打断琴曲,那是妙可小娘子的琴曲不过尔尔,何来不尊?”
楼下为首士子正待反驳回去,只听他又道:“既然妙可小娘子的琴曲不过尔尔,何来道歉之说?何来不教?”
为首士子脸色有点捉急,高升完全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道:“我为人父,眼看着尔等一群饱读诗书的读书人,欺负四岁女儿,我让尔等道歉,何来不耻?”
“我倒要问问楼下诸位饱读诗书的士子,尔等家中双亲为尔等十年寒窗含辛茹苦,尔等每日在青楼妓院花天酒地,为一名风尘名伶,争得头破血流,尔等口中的忠孝礼仪廉耻何在?”
这一番话正好说明了唐朝科举士子们的现象,不管中没中举,都会相聚青楼妓院花天酒地一番,你要特立独行不来,那你就是异类,没人跟你玩儿。
这群士子里面家中背景大多是寻常官宦,亦有平头老百姓,给高升的一番话说得脸红不止。
舞台上的杨妙儿,经历过家道中落、流落风尘,倒对他这番话感悟最深,眼神亮亮的看着他。
李明月看着他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没想到高升的辩才也不得了,倒是心里对高悦嘴里的“阿耶教的曲子”有些奇怪,心道,一回再好好问问他。
霍献可抓住高升拿不住真凭实据的把柄,强辩道:“竟说妙可小娘子的琴曲不过尔尔?你要拿不出真凭实据,不过是巧舌如簧,徒增我等笑话。”
一群士子急忙附和他,纷纷对高升说道:“对对,空口无凭,妙可小娘子琴曲《梅花引》乃长安一绝,能比过此曲者,我还没见过。”
“我看他亦是糊弄我等,一个田舍汉知道什么乐曲?”
“见他父女赶将出去,免得噪舌影响妙儿小样子琴曲!”
“……”
楼下士子,嘴里什么难听的话都有,一时间反倒二楼的勋贵纨绔静悄悄的,他们以程处弼和李敬业马首是瞻,二人没吱声,其他人也不敢相帮任何一方。
此刻,李明月、程处弼和李敬业自己都骑虎难下,高升敢说杨妙儿的琴曲不过是尔尔,就这份狂妄,就吓了他们一跳。
李敬业看着程处弼,等待程处弼的决定,而程处弼看着李明月,也在等待李明月的决定。
而李明月却看着高升,她实在是看不透高升这个人。
此刻,舞台上的杨妙儿站起身,对在场的人大声说道:“诸位郎君请听我一言。”
见今儿的主角杨妙儿吱声,在场众人便纷纷住嘴,看着她,静待她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