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叶叫苦不迭,趁着平氏转身,她一头起来转身就跑了出去。
重新躲在后头杂屋里的贺兰叶伸手揉了揉脸,一点细白的脂粉粘在她手上,她盯着手发呆。
其实她以往也涂过胭脂,在她还有人庇护的时候,小女儿家爱俏,父兄又宠她,家中没少胭脂水粉。
只是她现在不是以往的她,这些容易让她想到过去的东西,还是不沾的好。
新婚当天最早开始忙碌的一般都是新娘家,毕竟要在白天里就要嫁娘出阁,娘家谢客。而贺兰家早上没有太多事,就是把家里头打点好,陪着贺兰叶一起去接新娘的人盘好,高头大马上大红花扎好,就能去迎亲了。
贺兰叶还躲在后头的时候,早早儿就被她选做迎亲郎的友人们都到了,嘻嘻哈哈的,热闹松快,各个都一副喜气洋洋的和镖师们说说笑笑。
外头热闹的很,家中的婆姨们给大家煮了饭,忙前忙后着准备晚上该摆宴的,后头贺兰叶借着伤重未愈躲着没有出来,硬是补了个觉。
直到中午,贺兰叶起身后重新把自己拾掇了番,出门与友人们一道去接新嫁娘。
从小东楼起,贺兰叶的礼队一路吹吹打打,敲锣打鼓,为首的她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大红喜袍,头簪玉冠,为了病态涂白了的脸上也难掩俊俏,贺兰叶打马而过时,街道两侧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不断传进她耳中。
“这就是万仓镖局的贺兰叶?长得人模人样的,难怪攀上高枝儿了。”
“不是听说还有个公主……他可真行啊!”
“也不知道那公主和柳丞相家的姑娘受了他什么好了……”
类似的窃窃细语不断,贺兰叶耳朵多少听进去了一些,她只当没有听见,骑在马背上挺直了背,毫不受干扰。
她身后的几个迎亲的友人都听不过去了,面面相觑后,商会的佟彩低语了两句,叫来了几个跟在后头的下人,吩咐了一番。
走了没多久,后头忽地喧哗了起来,两边围观的百姓们不知道看见了什么,都一窝蜂往后挤,各个嘴里头都说着祝福的词儿,没有一个再提起公主不公主的。
贺兰叶觉出了不对,她也没有勒马,只回眸看了眼,这一看,她愣了愣。
只见那几个友人们都端着一袋子的铜钱,走一截给底下的人撒一堆。铜钱不算多值钱,但是在白捡的面前,就顶了天的惹人爱,那些百姓们都围了上去,发现了几个公子哥儿只给说好话的人给,都学乖了,一句句祝福的词儿都冒了出来,一时间,整条街上都充满了对贺兰叶与柳五新婚的祝福。
贺兰叶看着她的这几个卖力帮助她的友人,心里头涌上了一股暖意,一直抿着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她勾着嘴角,终于有了一丝大喜日子新人该有的喜气。
高头骏马没有停下,在一路吹吹打打的锣鼓喧天中,贺兰家的迎亲队伍走过了长街,即将抵达中府。
眼见着太阳从正中略微偏西,贺兰叶心里头微微松了口气,还有不多时,就能从柳家迎走柳五,结束这一天的喧闹了。
迎亲的队伍前头是整齐的两排徒步乐人,他们卖力气的吹奏着欢快的曲子,给后面长长的迎亲队伍迎着路。
贺兰叶骑着马跟在前队伍的后头,被围在最中间,她一路慢慢悠悠,时不时抬起袖子擦擦虚汗,不忘做出一副重伤未愈的病态。
她走着走着,忽地发现前头队伍停了下来,导致整个迎亲队伍被迫都停了下来,一时引起了骚乱。
“怎么回事?”她身后的任佳杨敏都伸着脖子问,“前头有人堵路要钱么?”
贺兰叶骑在马背上,能够看得见很远的前面。
她面带笑意的轻松渐渐被面无表情的冷漠替代,目光幽幽落在堵在迎亲队伍最前面的一人一马,淡淡扯了扯嘴角:“堵路的人估计不是要钱,是要人。”
大红的迎亲队伍前,一个黑衣的青年牵着一匹黑马,手提一把弯刀,牢牢死守了去路,他的眸,穿过整个队伍,稳稳地落在了贺兰叶的身上。
冰冷的,犹如寒冬冻人。
带刀侍卫,吴尧。
贺兰叶呆了呆,低头看了眼柳五碗中的粥,以及她略无血色的面颊,昨夜里半夜嗅到的血腥味,原来真相只是月信来了?
也是,柳五姑娘瞧着也十七八的模样,有月信也是应该的。只是贺兰叶年过十七一直没有过信期,遗忘了这回事罢了。
她尴尬地轻咳了声,之前误会柳姑娘受伤的她实在是想太多了,还好刚刚没有说出口,免遭了一场耻笑。
柳五面色看不出任何不妥,她三两下喝完了粥,撂下一句去休息了,就重新卷回了床上。
这个小日子的时候女子较为虚弱,该好好休息。贺兰叶以往经常照顾母亲婶娘也惯了,随手把房间里头该收拾的收拾了,自己端了空碗去厨房,又不敢回屋里头打扰柳五,就搬来个小石凳坐在庭院里头手雕木刀。
柳五在她家赖了两天,等贺兰叶嗅不到血腥味的时候,她神色淡淡拢了帷帽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