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轿在凌凤宫宫门前停下,赵妈妈掀开轿帘,扶殷觅棠下来。早早候着的小宫女领着殷觅棠绕过九凤朝阳影壁往里走。
大戚皇室的情况有些特殊。太上皇箫帝从一个不受重视且患有眼疾的王爷之子到富可敌国的奇人,再到称帝的经历略传奇,还有一件传奇的事儿却是他在登基之后,没几年就将皇位传给了年仅五岁的长皇子,也就是当今皇帝,霆帝。之后他退居太上皇,带着太后离开了京都鄂南。箫帝只有太后为其所生的两子一女,而且还是一胞所出的三生子。长皇子戚无别,二皇子戚如归,公主戚不离。太上皇和太后眼下虽然不住在京都鄂南宫中,二皇子和公主却是住在宫里的。按理说,霆帝既然登基了,就算是为了避讳,二皇子也应该搬出宫,但是二皇子却并没有封王搬离京都,仍住宫中。
如今皇帝只有五岁,自然不会有妃嫔,太上皇和太后暂时不住在宫里,太上皇也没有太妃。所以宫里只有三位主子,还都是小主子,哪个都是眼珠子。
这鸿元公主住的凌凤宫不是一般的大,殷觅棠跟着引路宫女走了许久,才走到大殿。若是在家中,她走得累了可以让奶娘抱着。可这里毕竟是宫中,言行总得注意些。
赵妈妈留在外面,殷觅棠跟着引路小宫女,直接去了戚不离的寝殿,她刚一跨进高高的门槛,戚不离就迎了出来。
“参见公主。”殷觅棠嘴角翘起来,明亮的眼睛里是闪烁的欢喜,却也仍不忘双手交叠放在一侧行礼。
她膝盖还没弯下去,就被戚不离拉了一把。
“你跟我行什么礼哦,打你!”戚不离比量了一下小拳头。
“不敢啦!不敢啦!”殷觅棠双手抱头做出躲避的样子来,眼里却全是笑意。殷觅棠有两个亲姐姐,在殷家也有其他的堂姐妹,可是她还是和戚不离走得最近,纵使戚不离是大多数人不敢真心相交的公主。
戚不离拉着殷觅棠进去,指着桌子上的画,“看,这是我这几天画的芭蕉图,好不好看?”
“哇!好看!”殷觅棠凑近了去看,鼻尖儿快贴到画上了。
戚不离急忙拉了她一把,瞪她:“还没画完,墨迹还没干哩,小心沾你一鼻子!”
殷觅棠睁大了眼睛,急忙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尖儿。
两个小姑娘笑闹了一会儿,又一起趴在长案上,商量着这副还没有画完的芭蕉图,该怎么继续画下去。
戚不离穿了一身正红色的裙装,红头绳上系着艳红的珠串,随着她的动作轻轻地晃。殷觅棠穿了一身茶白和艾青相搭的襦裙,柔软的头发梳成丱发,再没别的点缀。两个小姑娘虽然差了一岁,身量却差不太多。
宫女伊春端着汤药进来,她将汤药放在长案的一角,恭敬地说:“殿下,该服药了。”
殷觅棠悄悄打量了一眼戚不离的神情,果然见她不高兴地皱了眉。
戚不离没吭声,手里握着笔继续画芭蕉的叶子。
伊春只好又说:“殿下,太医嘱咐过这药不能误了时辰。皇帝陛下昨儿还说了要殿下按时服药呢。”
戚不离“啪”地一声将手里的笔放下,几滴墨汁溅到画卷上,将画染坏了。
殷觅棠有些惋惜地望着染坏的芭蕉图。
殿里包括伊春在内的宫女全部跪了下来。
之前给殷觅棠引路的小宫女偷偷对殷觅棠使了个眼色。
“小红豆儿……”殷觅棠拉住戚不离的手摇啊摇,“药是苦,可是喝了药病才能好呀!我之前也病了,喝的药可苦可苦啦!我也不想喝的,可是不喝药病就不会好呀!病不好就一直难受,还不能去外面玩儿。”
鸿元是戚不离的封号,小红豆儿则是她的乳名。
戚不离哼唧了两声,虽然不情愿,还是把药碗捧了起来,一仰头把汤药一口一口喝下去。
跪地的伊春抬头看了殷觅棠一眼。
“苦苦苦!”戚不离把空的药碗扔下,双手像小扇子一样在嘴边扇了两下,忽然转过头在殷觅棠的脸蛋儿上舔了一下。
“唔……”殷觅棠揉了揉自己的脸。
戚不离仍旧瘪着嘴,哼唧:“你不是糖豆儿吗?也不甜呐!你这乳名起得不……”
“我的乳名可是你母后起的,改不得!”殷觅棠从宫女递过来的碗里拿了块蜜饯塞进戚不离的嘴里,“我不甜,蜜饯甜!”
戚不离也顺手从碗里抓了两块蜜饯塞进殷觅棠嘴里。
两个小姑娘绕着红木平头案追逐起来,大殿内传出阵阵欢愉的童音笑声。
她们用了午膳,下午一起又去芭蕉园玩。
不知不觉,日暮西沉。
伊春犹豫了许久,还是走上前,“公主,您慢点跑,别累着了。”
殷觅棠正踮着脚抓芭蕉叶子,回头瞧了一眼伊春脸上的担忧,她想了想,去拉戚不离的手,“红豆儿,咱们玩了好久啦,要不然回去吧。”
伊春又悄悄看了殷觅棠一眼。
因为前几天总是陆续下雨,戚不离一直没出来玩。今天好不容易天晴了,殷觅棠也进宫来陪她玩了,偏偏有人来扫兴!
戚不离不高兴,她拉着殷觅棠的手,直接转身往芭蕉园深处走。
伊春心里焦急,却不敢再多说什么。
殷觅棠偏过头看着戚不离,想到她身子弱,还是开口:“小红豆儿,我们回去吧。我明天再来陪你玩!我也好累了嘛,你瞧瞧我的腿,比你短诶!你不累,可我走不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