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正西路上来了一伙农民,有的推着红车,有的担着担子,有的抱着孩子。而红车子和担子上,都有铺盖卷儿、锅碗瓢盆之类。
其中一个老者,红车子上一边推着铺盖卷儿,一边推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走的很是吃力。
飞毛腿见他相貌忠厚,忙上前问道:
“老伯,可曾看见一个老道和一个年轻女子?”
老者放下红车子,擦了擦脸上细密的汗珠儿,说道:“没看见年轻女子,倒看见一个老道和一个年轻后生朝沙滩走了过去。”
飞毛腿两手抱拳,说声“谢谢!”又关切地问:“老伯,天气还寒冷,你们这是往哪里搬家呀?”
老者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这里是大沙滩,经常闹食人蚁。今天是惊蛰,食人蚁到了出来的时候了,不搬家就得喂蚂蚁。”说完,推起红车追赶前面的人去了。
“喂蚂蚁?”飞毛腿不解,望着老者的背影愣了愣神,赶紧拐向东西道,逆着外逃的人们向西奔去。
一路上,外逃的人群接连不断,飞毛腿一边走一边打听,有知道的,有不知道的,当走过一个叫米村的地方以后,彻彻底底地打听不到了。
这里距离倘村一百多里路,飞毛腿对这里地理不熟悉,又不明白人们为什么往外逃,便帮一个老头推着红车子,边走边询问。
老头告诉他,几年前,这里闹过一次食人蚁。数以千万计的大食人蚁就像一瞬间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浩浩荡荡地朝每个村庄涌去。
食人蚁的个头足有一手指肚长,黑身子,红脑袋,嘴上的两个巨腭锋利无比。一口就能咬下一块肉来,村里村外,到处都是人和牲畜的白骨。
食人蚁们贪婪地吃光骨头上的每一丁肉渣后,又爬向田野,金灿灿的大片良田里连麦秸杆都没能留下,拇指般大的蚂蚁疯狂地呑食每一点可以吃的食物。
那一年,这一弯儿的五、六个村子,如孙家庄、朱家庄,冀家庄、赵家庄、邢家庄、米家庄,都深受其害,村里的人被吃了十分之四、五。
“政府没管?”飞毛腿问。
“管了。”老头有些揶揄地说:“围着沙滩上的这几个村子挖了一条水渠,灌上水,防止食人蚁从里面跑出去,危及水渠外面村里的人。”
飞毛腿:“渠内的村庄呢?”
“不管了。说是食人蚁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消灭不净,只好牺牲这几个村子了。不过,倒是给安排了住处。人们热土难离,只好在秋后没蚂蚁了,就搬回来;第二年惊蛰这天,再都搬出去。
“谷雨后,年轻人再加着小心地回来把地种上。也不夏管,只等秋凉后再回来,收庄稼,过个冬,第二年一惊蛰再走。”
飞毛腿:“那庄稼还不落了地里?比如谷子、高粱。”
老头:“不种这个,光种落不了地里的,如玉米、红薯之类。”
飞毛腿:“平常时候有吗?”
老头:“有,只要刨着个食人蚁窝,一出来就是一大群,一会儿就把人吃掉。咳,这食人蚁,可把我们害苦了。”
当走到南北路上与老头分手时,亓晓婷他们也赶到了。
“目标怎么样?”亓晓婷问。
飞毛腿:“走到这里就不见了踪影,好在路上有这么多逃难的人,我一边走一边打听,走到米村时,再也打听不到了。估计就在那村里躲起来了。大白天,我怕暴露,没敢惊动。”
亓晓婷望了望路上的人们,不无好奇地问:“怎么这么多逃难的?”
飞毛腿:“我也是刚打听出来。这里在闹食人蚁。前几年闹了一回大发的,死了很多人。
“据说食人蚁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政府便采取了丢卒保车的办法,在这几个村子的周围挖了一圈儿水渠,把食人蚁封在这几个村子里了,为了保证别的村子不受影响,并给他们安排了住处。
“只是,人们热土难离,天冷没食人蚁了,就搬回来,惊蛰一到,再搬走。年轻人到谷雨后,就悄悄地回来把庄稼种上,秋后再收。”
亓晓婷:“平常时候也有?”
飞毛腿:“听老人说有。”
“有,一不留意就挖出一窝儿来。”旁边一个老和尚走过来,搭话道:“只要挖出来了,这个人就没命了。一准让食人蚁吃掉。”
“师傅在何处出家?”李洪上前搭腔。
“我就在这个石佛寺里。”老和尚一指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小寺庙。
李洪:“食人蚁如此厉害,在里面走路不会出问题吧?”
老和尚:“平常时候,食人蚁都生活在纱质暄土里,路上还好些。但要出来了,就不分沙地硬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