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警官边和我走，边和我说话，目光还四处飘。大概是职业习惯，受过专业的训练，一心多用且不会乱：“谢谢就不要了，说句不是太该说的话，我希望你不要走入歧途。”

我的心剧烈地一跳，发虚了起来。我知道他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已经很大程度在我面前剖解了自己的内心，他希望我也给他一个态度。

我该怎么给？不知道，心里好乱。

固然我知道他是个好人，但我做的那些事能都告诉他吗？那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事。

左思右想，我道：“冯警官，你觉得有没有一种人会被逼着去走一些他自己不喜欢的道路？”

“作为一个成年人，如果你自己不愿意，基本上是很难吧，意志力可以决定一切，我是这样看。”

“无间道这个电影，梁朝伟对黄秋生说，三年又三年。其实他愿意么？我认为是不愿意，他只是没办法出来，最后付出了生命。或许那是有价值的付出，但他自己想死吗？我认为是不想。”

“这样说话太累，不如我们直接点。”

“好。”我加快脚步把冯警官带进办公室，关上门。里面就我们两个人，我给他倒了一杯茶道，“冯警官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只能告诉你，我知道了你的身份，知道了一些你身后的事。再多说一些我就违规了，或许现在也已经违规了吧，但我认为你是好人，即便做坏事都会是有原则的坏事，人不犯你，你不犯人。”冯警官突然一声叹息，很长，很深，仿佛遇上了什么无法把控，只能眼巴巴看着被毁灭的东西，“年轻人，我还是很欣赏你的，有魄力，有手段，会交朋友。还是那句话吧，无论遇上什么事，千万千万不要误入歧途，我可不想接到关于你的案子。”

好想追问出更多消息，然而我那样做是让冯警官违规，只能把内心最深处的欲望给狠狠压回去：“冯警官你放心吧，我每天想的都是自保，既然你知道那么多事，我也不怕向你坦白。我喜欢过安定日子的人，你看我入学入的那么辛苦，我就是在坚持走自己的路，我没有什么很大的野心。”

“此时此刻，我信。不说了，今天是喜日子，我们出去。”冯警官把茶喝了半杯，随即起身。

外面，刚回来的小平头正打算敲门，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他飞快收了手闪到一边。我说冯警官走吧，他却捂住自己的耳朵闪回办公室里面。很里面，而且是很突然的动作。后来我才看见他耳朵里塞了很小的耳麦，估计是有人向他报告很重要的事。

我等了有二十秒的时间，冯警官才走出来：“那两个家伙已经被找到，今晚不会有事了，我想问问，是不是你？”冯警官锐利的目光和我对视着，并且这次的锐利之中带着迷惑和防备，令人感觉不舒服。

我摇头道：“什么是我？不是我。”

“如果是你，不要装，不然我会觉得你很恐怖。”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两个退役特种兵在大门口左侧一百米里面的巷子，刚有人报了警告诉我们。他们……人是晕过去的，双手被扎了很粗的扎带，身上还有不少的伤，新伤，显然是刚被揍完一顿，直接打晕过去。”说这段话，冯警官的目光没有离开我，越看越深，显然是想看清楚我表情的变化，从而去判断，到底是不是我。

我倒希望是我，问题是我有那么厉害吗？我真的连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我给他的是糊涂，一脸糊涂，以及一脸震惊：“真不是我，但这件事和我有关，刚刚冯警官你说过。所以，有了结果以后，如果情况允许，希望你能通知我一声，拜托了。”

冯警官没答应，也没拒绝，脸带微笑夺门而出。

我和小平头并排站着，小平头道：“你们说的话我一句没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