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第二天进宫,洪武帝终于召见。
听闻燕王妃茹素三年行孝道,朱棣在府中建佛堂供长明香火每日诵经,眉头一皱。脸上却一丝儿笑容也瞧不见。
“听说皇后病时,王府奉祠所请为皇后立生祠,结果你却以皇后名义布施五千两,是嫌建生祠费银太多吗?”洪武帝淡淡地问道。
朱棣赶紧跪倒以头触地道:“儿臣为父皇母后粉身碎骨也难报生养之恩,那会舍不得银子!父皇明鉴!”说着声音已哽咽起来。
洪武旁注视他良久,冷笑一声:“你有多少俸禄当我不知吗?初到北平要花多少银子当我算不出来?能省七八千两银子,当然弄些取巧的办法!”
朱棣猛然抬起头,凤目中满是委屈,已瞪得眼红了。北平燕王府开销的确大,若不是锦曦开源节流,这个王爷当真要捉襟见肘。想起锦曦开菜园,府中众人学习适应北方吃食,洪武帝的话语像北方冬天的风刀,一刀刀割得心火辣辣地痛。
他压着心里的愤怒,想起道衍说他冷静的话语。猛的放声大哭直叫冤枉。
洪武帝不动声色的看着他。良久目光才慢慢变得柔和,他轻叹一声:“为什么呢?”
朱棣知道已过了一关,抹了把眼泪道:“锦曦道,听闻当日群臣请祷祀,求良医。母后便说‘死生,命也,祷祀何益!且医何能活人!使服药不效,得毋以妾故而罪诸医乎?’儿臣想以母后名义布施,能使百姓受益,铭记母后恩德,这,比祈福更会让母后开心。”
洪武帝不仅动容,想起皇后的一语一颦,伤感地说道:“起来吧,你母后过世,父皇甚是难过。”
“父皇母后情投意合,相濡以沫。”
洪武帝疲倦地摆摆手道:“你娶的媳妇儿有如此孝心,对皇后言行牢记于心,朕很喜欢。北平今夏天旱,也不能全让你担着。来人,拟旨:燕王与王妃孝嘉可表,加禄米千担,赏银万两,另拨银十万赈北平受灾百姓。着燕王领要塞军士屯田,固守北方大门,破蒙元余孽!”
朱棣心中大喜,忍着想要欢呼雀跃的欲望,凤目含泪道:“儿臣定不负父王期望!”
走出奉先殿,风一吹,朱棣这才发现汗透重衫。铅灰色的云低低地压在皇宫殿堂的上空。他只望了一眼就想念起北平的秋高云淡,再不想回头。
想起锦曦临行前的托付的事情,只能叹口气。朱棣苦笑,自身难保,怎么还敢提接魏国公养老之事。
他启程回北平之日,钟山之上李景隆默然北望。
秋风吹落松针如雨,发出沙沙的轻响声。李景隆喃喃道:“锦曦,你居然能预见到今日,能得你实为朱棣之福!还有九年,锦曦。时间会过得很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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