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宁听了之后露出一副迷惑的表情，然后看向和她算是比较熟的小李问道：“小李，老爷子是这么说的吗？”

小李没想到简宁在这个时候会问自己，一时间有些左右为难，简宁是他的老板不假，但是柳妈可是他的顶头上司，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

简宁等人都将小李的犹豫看在了眼中。陆月霆再次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而后目光落在了小李身上，明明不带任何的压迫感，但就是这古井无波的眼神却让他头皮发麻，一瞬间的背后就被冷汗打湿了。

陆月霆面上没有表情，但是心中对这个小李已经做了一番品评，最后得到了结论。这个小李人还算是不错，但是却并不是他和简宁欣赏的类型。

“小李是吧！”喝了一口已经变温了的清茶，陆月霆再次将目光落在小李身上。

“是的大少爷，我叫李风云，大家都叫我小李。”小李有些意外陆月霆会提及自己，要知道对于家里的事情这几位少爷是不管的，否则也不会只是坐在这里让简宁处理。

可是此时此刻一向忙碌的大少爷突然问到自己，小李一瞬间的后悔了，刚才简宁在问他的时候他就应该马上回答的。

他只是稍稍有些木讷而已，但是并不傻，大少爷早不注意自己晚不注意自己，偏偏在这个时候，那就只能说明简宁在他那的影响力不小。

陆月霆对于小李的表现还算是满意吧！小李虽然很紧张很害怕，但是回答的还算从容。

没想到陆月霆竟然问了一个问题之后又低下头去喝茶了，被弄得提心吊胆的小李一双眼睛一直盯着陆月霆，等待着他可能还有的下文。

大约过了一分钟，就在小李的理智到达即将崩溃的边缘的时候，陆月霆终于大发慈悲的开口了。

声音低沉、醇厚宛如大提琴一般，即使是世界知名的声优和他的声音一比似乎也要逊色几分。

“明天就不用你接送大太太了，你去给小叔当司机吧！”陆月霆放下茶杯，动作优雅的掉了以几下紫檀木的茶几面。

“咚咚咚”的手指与木头的接触声音，就像是在众人的心中放了一面大鼓一般，让他们的心随之震动着，不得安宁。

按理说从简宁的司机变成了陆北辰的司机，这对于司机而言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但是陆北辰很少在家，即使在家里也是自己开车，所谓的司机其实根本就是摆设。

小李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因为之前自己的犹豫，大少爷已经不信任自己了，他觉得自己不再具备充当简宁司机的资格。

以前他或许不能理解，但是当他看到一脸不忿却还不得不乖乖的跪在那里的陆娇娇的时候他明白了，和陆娇娇相比他根本就什么都不是啊！

今天陆家四子已经表明立场的要为简宁撑腰了，可笑自己之前还在犹豫要不要得罪柳妈，现在恐怕柳妈已经没有继续留在陆家的可能了，说不定那条命……

因为刚才的犹豫，陆月霆笃定自己不会成为一名好司机。要知道司机有的时候相当于一个保镖，而自己并没有什么都以简宁为准，又怎么可能在危难的时候挡在她面前？

陆月霆看到小李一脸死灰但是又像是大彻大悟一般的表情，心底还是对他点点头的，这个人还算是有救，所以也许可以用。

简宁一直都只是看着，但是陆月霆这个决定却是很符合她的心意的。她算是有点先知的外挂的，所以对于小李这个人并不满意。

记得小说中就是小李被镇海帮的人收买了，当时林澈这混蛋因为苏心怡的关系恨不得弄死“简宁”，但是她深居简出的，只能收买她的司机，在她出去之后就没回来了。

记得应该是这个小李的父亲赌博被黑帮追杀，所以小李就毫不犹豫的出卖了“简宁”，这也是为什么“简宁”那么容易就被送去了夜店的原因。

原本简宁没有注意到小李，但是刚才在看档案的时候，上面有写到他的父亲喜欢赌博，简宁这才想到了。

而陆月霆也是在注意到简宁表情上的细微变化，才做出这样的安排的，简宁看着小李的目光可不怎么友善。原因他暂时不知道，但是早晚是会知道的。

“月明星稀，关于柳妈所说的你们记得吗？”既然跟在自己身边最久的司机也靠不住，那干脆直接让陆家兄弟压阵好了。

“月明星稀”听到这样的称呼，陆家四子对望一眼，同时在对方的额头上看到了汗，虽然他们的名字确实是这么取的，但是简宁还是第一个如此称呼的人。

“我记得爷爷说过，简宁的年纪还太小，而且当时简宁也不愿意被人知道嫁给老……父亲的事情，所以爷爷特意叮嘱，对外称呼简宁为简小姐。”说话的是陆明熙，被陆月霆占尽了先机的他，此时要抓紧时间刷简宁的好感。

陆月霆几不可见的摇头轻笑，陆明熙还是有些太嫩了。“这件事情确实像二弟所说一般，小妈对外从未公开过身份。”

一句“小妈”的称呼从陆月霆口中说出，他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别扭，明明他的年纪比她大，他深深爱着她，但是却没有半点的心理障碍。

这一点陆明熙做不到，陆稀哲也做不到，陆星皓根本就不屑于称呼。

简宁嘴角微弱的抽搐了一下，陆月霆以前就一直这样叫她，但是这几天他也称呼她“小宁”所以简宁还真没觉得怎么样，但是此时此刻这么清晰的叫“小妈”她觉得很别扭。

陆稀哲对于大哥也人不心里比试一番，但是其实还有佩服在。大哥对简宁的感情，他大约感觉到了，所以真的难为他叫得出来。

陆星皓差点没喷了，陆月霆以前叫叫那也就算了，陆星皓觉得他那是讽刺、是揶揄，但是今天他觉得陆月霆交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情意绵绵，太违和了有木有？

“虽然是如此，但是那也是对外的称呼，在家的时候还是称呼为大太太的，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陆星皓觉得自己需要发泄一下恶心的情绪，所以开口解释。

他绝对没有想要帮简宁说话的意思，他就是真的被陆月霆恶心到了，不想让他再继续开口恶心自己。

连最冷酷的陆星皓都开口了大家还能怎么样？

柳妈也在这一刻意识到自己完了，从简宁叫出“月明星稀”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完了。

“砰”的一声，是柳妈的膝盖与地板接触的声音，从这清晰无比的声音不难猜测，这一下到底有多用力，简宁都怀疑她是不是想要废了自己的膝盖。

“柳妈这是做什么？”一脸不解的看着因为疼痛而扭曲了一张老脸的柳妈，她虽然保养得不错，但是毕竟年纪摆在那里，四十多岁的人了，脸上已经长了皱纹。

心里对简宁这种装腔作势、明知故问很不忿，但是却不敢再在脸上表现出半点痕迹了，小李的例子不是明晃晃的的摆在那里吗？

她怎么就这么傻呢？明明骄横跋扈唯我独尊的陆娇娇都已经伏低做小的跪在那里思过了，自己居然还不知死活的往上凑。

想想刚才自己确实是有些冲动了，但是却也是在简宁的表情迷惑之下，所以说简宁还真不能小看啊！在陆家少爷们面前装的什么似的，实际上还不是心如蛇蝎！

“大太太，是我的不是，是我记错了，我不该这样称呼的，请您一定原谅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柳妈跪在地上，强忍着疼痛通祈求着简宁。

因为刚才太大力的跪下，膝盖已经肿了，疼得她直流眼泪，所以这样子看起来还真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像也更有悔改的诚意了。

但是作为专业医生的简宁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在哭，所以面上什么也没有表现，只是那么平淡的看着她。

听她说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简宁心下冷笑。柳妈说得好听，自己要是不原谅她是不是就给人一种不尊敬老人，而且还没有同情心的形象？

“柳妈，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记不住就记不住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柳妈还真是妄自菲薄，四十五岁就叫年纪大了，那老爷子那样的要怎么说？”简宁是开着玩笑说的，一张笑脸因为笑容更显得柔和。

听了简宁的话，在大厅里的众人都忍不住想笑，有些人甚至肩膀都开始抖了，柳妈也实在是能瞎掰，年纪大了你怎么不去死？

“柳妈既然觉得自己年纪大了，那么我们作为主家的也该体恤你，既然如此，我觉得柳妈还是回家养老比较好。你们觉得呢？”简宁笑着问陆家四子。

“就应该这样，我们陆家又不是周扒皮，还能硬强指着人家为我们奉献最后的光与热吗？”所以说有的时候陆星皓的这张嘴还真是犀利。

陆明熙意味深长的看了陆星皓一眼，然后也笑了。“三弟说得有道理，我们陆家从来就不作强人所难的事。”

“柳妈在陆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年纪大了回家养老也是应该的。”陆稀哲很天真的笑着，而他的话直接将柳妈定位为没有功劳的人的行列了。

柳妈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不过就是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竟然被简宁这般的利用，而她看着长大的几位少爷居然帮着简宁。

柳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委屈了，她怎么就没有功劳了？难道他们小时候不是她照顾的吗？虽然那是她的职责所在，但是竟然没有得到半点感情吗？

想到这里柳妈这时候是真的有哭的冲动了，只见她突然向着简宁的方向移去，因为之前的动作太大，所以她的腿现在根本就站不起来，干脆跪在地上移动。

简宁目光平淡的看着柳妈，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还不长，对于陆家四子的熟悉完全是基于前世，他们的原型人物。而柳妈这个小说中本就可有可无的角色，她实在没什么感情付给她。

“柳妈，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你这样是做什么？你明知道我年纪小，还这样子跪着是存心想要让我折寿吗？现在不是古代，你是有独立人权的。”

简宁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的不悦，虽然没有那些娇蛮的千金小姐发火时的尖锐，但是却让人听着就觉得压抑，像是从灵魂上震慑一般。

简宁的话直接将柳妈的行为定义为对她的逼迫，本来下跪就是旧时代的东西了，现在还这么做实在是让人难堪。

柳妈没想到简宁竟然真的这么软硬不吃，她以为只要自己服软了跟简宁表表决心，相信她一定会放过自己的，毕竟自己在陆家这么多年了。

“大太太，都是我的不是，是我这张破嘴没有管好，您是这陆家的当家太太，是女主人，求您行行好，不要赶我离开。我已经在陆家二十多年了，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一样，您要是赶我走，我不知道能去哪里啊！”

柳妈可以说是声泪俱下，说得好像简宁要赶走她一般，真实闻着伤心见者流泪啊！

大厅里的仆人们面面相觑，大家一时间都有些迷惑了，这怎么发展成这样了？

简宁被柳妈给气笑了，见过能瞎说的，但是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想要抹黑自己，她也实在是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吧！

“柳妈，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什么时候说要赶你走了？”简宁一张小脸都要皱在一起了，红润的双唇微微嘟起，眼中晶光闪闪，似乎下一秒就会落下眼泪。

简宁的委屈大家都看在眼里，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位还真就哭出来了。但是和陆娇娇的歇斯底里，柳妈的丑态百出不同。她在哭的时候不会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是晶莹的泪珠慢慢的从眼角滑落，无声的垂落于裤面然后晕染开来。

陆月霆也没想到简宁做戏做得这么投入，竟然真的落泪了。一瞬间的暴虐的气息完全的没有控制，就那么在周围扩散。

他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身上的戾气一直都被很好的掩饰在绅士风度之下，但是此时此刻这样淋漓的展现出来，让周围的人都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简宁原本还在酝酿情绪，被陆月霆这股戾气侵来，情绪被打断了，木然的转向他的方向，就见那长宛如神祗的容颜上竟是犹如恶魔的表情。

“呃……”简宁就那么呆呆的看向陆月霆，小嘴还是嘟着的，整个人看起来呆萌呆萌的，煞是可爱。

陆月霆的火气在简宁的表情下慢慢的平息了，无声的叹息自鼻翼散出，陆月霆无奈的摇摇头，拿出自己的手帕，将她眼角还挂着的泪珠擦去。

简宁后知后觉的赶紧推开他的手，这才惊觉自己实在是演戏演过了，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俏皮的对他吐了一下舌头，也算是间接的安抚他。

“柳妈，你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小好欺负，所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赶诬赖我？不是你自己说你年纪大了吗？我好心好意的让你回家安享晚年，你怎么还说是我要赶你走的？你这是睁眼说瞎话啊！我好委屈。”

她即使不说自己委屈，大家有眼睛的也能看出她委屈的表情。

柳妈就像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她没想到简宁会将她的话联系在一起，还给她扣上了一顶欺负女主人的大帽子。

“原本我想着柳妈在陆家这么多年，就像稀哲说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是没想到柳妈不但不领我的情，竟然还因为为我年纪小欺负我，看来是我太善良了。”

陆月霆四人失笑，哪有这么夸自己的。

柳妈也算是明白了，今天她是别想能够留在陆家了，与其被人家赶走，还不如自己主动辞职，那样还能好看一点。

“太太怎么能这么说，我哪里有欺负太太的意思，只不过的对陆家太有感情了而已。既然太太觉得我已经没有再留在陆家的意义，那我干脆离开好了。”

柳妈一副受到侮辱的样子，简宁冷笑，这次是真的没给她半点面子了。“柳妈离开当然没问题，但是在离开之前我想请柳妈给我解释一下，二楼书房那个元青花瓷碗的下落。”

－－－－－－题外话－－－－－－

一个瓷碗牵扯出不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