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山在六州之中并非是一座有名的高山,只是山体绵延很广,整座山很大,山上唯有一户人家,而山下却又许多零散的村落。
萧元走出矮树枝围成的篱笆墙,此时已经是日头西落,远山之下,一缕缕炊烟在清风中袅袅升起,空山寂寂,万鸟归巢。
她等了一会,便见上山的山道上出现两个人的身影。
姜阳跟在景行止的身边,紧随其后,而景行止背上背着一张弓,手上也提满了猎物,萧元正要往前,姜阳提着满手的猎物已经越过景行止,小跑着走来。
“母亲,是不是饿了?”姜阳两手不得空,额上满是因为赶山路的汗水,黑漆漆的眼睛望着她,那样子忠心耿耿,让她想起了原来养过的一只猫咪。
“不饿,累不累?”萧元唇间带着温柔的笑容,看着慢慢走过来的景行止一笑,道:“走吧,轻盈已经做好饭了。”
“嗯嗯···母亲,我们快回家吧。”
姜阳眼中掩不住欢喜的打量了一下师父和母亲,从两人中间跨过去,直接进了院子,他今年不过十二岁,个子却拔尖得厉害,萧元刚见到他的时候便觉得这孩子长得太快了,却忘记了她有多久没有见过姜阳了。
“阿阳回来了,先生和小姐呢?”
轻盈已经将晚膳一样样的摆上了桌,见姜阳推门而进,连忙上去接过他手上的猎物。
“在后面,马上就能回来了。”
姜阳双手得了空,似乎口渴难耐,捧着水壶就急不可耐的牛饮起来。喝了半壶水,这才缓了过来,看着满桌的菜肴,笑问道:“这是嬷嬷做的?”
轻盈却只在忙碌着放置那些猎物,似乎没有听到。
姜阳摸了摸下巴,看着桌上的食物,想了一瞬,正巧,萧元和景行止也回来了,见他守在桌前发呆,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阿阳,怎么了?”
姜阳打了个激灵,转身对着口型说:“嬷嬷做的菜···”那表情极其的苦涩,景行止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也是一惊,不过旋即就明白了,唇上一抹笑意更深。
萧元见姜阳这样痛苦的表情,不由得脸上出现尴尬的神色,看着姜阳有些难为情的一笑,道:“这是我做的。”
姜阳脸上的痛苦并没有维持多久,闻言先是不解其意,随即下垂的弧度转为上扬,笑嘻嘻的转身又看了一眼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眉眼中带着讨好的味道,“母亲做的,看上去真好吃。”
他这样的刻意奉承没有让萧元生厌,反而是一笑,正要说什么,十指却被景行止捧在了手中,他垂下头,仔细的检查她的手指,问:“可有伤到哪里?”
萧元摇头,他却仍旧不放心,仔细的查看许久。
姜阳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心头一暖,这两个人,一个是他的母亲,一个是他的师父,一个是他最爱的人,一个是他最敬的人。他们这样的和睦相处,让他觉得自己此时身处一个温馨的家中,无忧无虑,无悲无惧。
夜间山中。
一件厚重的披风落在身上,萧元转身,姜阳正懂事地给她系了一个结。
“山中晚上风冷。”
那孩子到底还是长大了,被萧元这样一看,有些不好意思,红了红脸,抱膝在秋千架边坐下。
“怎么还不去睡?”她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
姜阳眯着眼睛,认真的看着萧元道:“开心,孩儿开心,所以睡不着。母亲呢?为何还不睡?”
开心,因为平生第一回吃到母亲亲手做的饭菜,那味道,真的很美味,那是心中的美味,并非是舌齿之间的。
萧元闻言,心中又是一阵暖流滑过,她却是,似乎一开始就将所有的母爱给予了有汜,那是她的亲生的儿子,唯一的儿子,可是姜阳呢?他的命运一开始就握在她的手上,本可以出生在太子府,拥有一个显赫的身份,或许还能成为南国未来的君王。
“阿阳可想念过你的父母?”
她一边问一边抚着他的头发,轻轻用手梳理着。
“想过,”很是诚实,又或许是不肯对母亲撒谎,姜阳道:“也去看过。”
萧元一怔,还未发问,姜阳就猛地抱住她的小腿,“母亲不要再丢下孩儿了。”
“母亲何时说过要丢下你?”
姜阳和萧元相视一眼,见她眼睛里并没有敷衍的颜色,这才安心下来。
“你何时去的?”
“几年前了,路过金陵,正巧碰上了。”
萧元闻言,便知道这孩子其实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想要解释与他听,谁知姜阳却咧开嘴,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朗笑道:“他们都有那么多孩子,可是母亲只有我一个,我若不在了,母亲会很孤单的。”
萧元心中百感交集,最后终是什么也没有说,摸着他的头,相伴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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