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可怕的毒,每年就要受一次煎熬,光听这热度就够骇人了,而身为承受者的他,到底是怎样的痛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兰瞳看着他嬉笑如常的模样,心底深处,有那么一丝奇异的心疼缓缓蔓延着,她哽着喉咙,不知该说些什么。
“嗯,比以往舒服多了。”砚楼凤眸底露出一丝笑意,兰瞳上前拔起了针,就这么一会儿,他背上的红肿已经消除了,她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一下,这家伙的生命力堪比小强!
“以后每天晚上我会给你下一次针,以寒玉针入穴本就有温养之效,再以水魔法渗透可清除一些热毒,你身体承受能力强,每天一次可加快清除速度,又不伤及身体,时间久了,或许你每月一次的极乐之毒便不会再发作。”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明显发现他眸底淌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轻松,就是一旁的面瘫勾勾都稍微怔了怔,兰瞳心中微微酸涩,他压抑得很痛苦吧。
“砚楼凤,你是什么时候中的极乐的?”
也许是刚刚极乐发作过,身体呈现疲累之态,他竟忘了纠正她的称呼,一双凤眸微微阖上,薄薄的唇却划开一抹笑,“七岁那年吧……十几年了,记不清。”
兰瞳默默地站在一旁,半晌,想起她来此的目的,正想叫他,却猛然发现他已经沉沉睡着了,勾勾也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
她怔怔地望着他如孩童般的睡颜,没有平日里的嬉笑,也没有偶尔一瞥的冷冽,此时的他少了白日里的妖孽之姿,多了几分干净的美,长长的眉静静舒展,蝶翼般的睫毛偶尔颤动一下,遮掩住那双风华潋滟的眼,鼻子修长挺立,薄唇因为方才的极乐发作,更添了几许艳丽的红。
兰瞳忽然想起了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她拉了把椅子,坐在床畔,想着还是不要叫醒他吧,等他醒了,自己再第一时间问他。
不知不觉,她也睡着了,没瞧见床上某人睁开了眼,轻轻将她抱上床,搂在怀里,又安心地闭上了眼。
待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隔天清晨,半梦半醒间,她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放了假,唔,今天的被子味道特别清新好闻,而且还特别暖和,她忍不住往温暖的地方靠了靠。
咦,不对,她记得她昨晚是在砚楼凤的书房里!
兰瞳蓦地睁开眼,对上一双笑意深深的潋滟清眸,忍不住瞠大了眼,她怎么在床上!和砚妖孽睡在一起!
“昨晚睡得不错。”砚妖孽坐了起来。
“嗯,还好。”兰瞳没有像有的女人那样,在男人床上睡了一夜,起来就大声尖叫。
她只是很快就接受了现实,作为一个思想还算前卫的现代女郎,她的接受能力很强,不就睡了一晚上嘛,又没发生一夜情,有什么好叫的,生怕人不知道昨晚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吗?就算本来没事,这么吼一嗓子,恐怕谁都知道了,没事也变有事了。
砚妖孽一手支着脑袋,看她镇定自若地下了床,眸底露出些许诧异,但更多的是玩味,他这个小娘子表现总是这么出人意料。
兰瞳很快将自己收拾了一下,对他道:“听说府里有圣光冰莲?”
“嗯,早几年我父王和母妃没事逛了一趟雪山,发现了这东西便采回来让我养着,你问这做什么?”
听砚妖孽说得轻巧,兰瞳一阵阵无力,她这公婆到底是怎样一对活宝啊,还能逛到雪山去,难道,他们是替砚妖孽寻治极乐的药材?貌似只有这个可能。
“我的朋友中了黑暗魔法,我们找不到圣光魔法师,现在就只有圣光冰莲能够救他的性命了,你能将它给我吗?我可以出钱买下!”这是砚楼凤的父母千辛万苦采摘来的,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怕他不肯,毕竟是那般珍贵的圣光冰莲,并非有钱就能买到的。
砚楼凤微微倾了下脑袋:“圣光冰莲我可以给你,但,砚王府不缺钱。”
“那你要怎样才肯把它让给我?”兰瞳看着他,尽量让自己显得冷静,她已经吃过一次亏了,自己欠他的好像越来越多。
砚楼凤眸子微亮:“任何条件你都答应?”
“只要我能做到的。”她给了一个限度。
“好,那我要你废除与砚老的约定,三年后还你自由的约定,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砚楼凤的女人!如何?”砚楼凤的一句话令兰瞳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用她一辈子的自由,来换取竹远扬的性命!
“为什么一定要我付出自由的代价?”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而冷漠,可她发觉自己做不到。
砚楼凤微微一笑:“我不希望有一天看到自家娘子转投别人怀抱。”
“你……”兰瞳不知该如何反驳他。
“娘子,你就答应了吧,反正咱们俩也缔结了本命契约,你这辈子都逃不掉的。”砚楼凤仿佛怕她忘了似的,特意扬扬自己手上的红色印记。
兰瞳颓然无力,他说得没错,不过——
“要我答应也行,但我也有个要求,你这辈子除了我,不能有第二个女人!如果哪天你遇上自己喜欢的女子,则必须放我自由!”她的声音冷漠而坚定,没有一丝退让的余地。
砚楼凤深深地看着她:“好!勾勾,去把圣光冰莲取来给她。”
圣光冰莲形似雪莲,花瓣莹白如玉,触之冰凉,花心有着淡淡的萤蓝之色,是具有冰与光双重魔法属性的魔法药材。
她持着圣光冰莲,立刻乘坐马车赶到悦仁酒楼,刚到酒楼门口,便见竹艾等在门口,不时探着头张望,隐隐可见她眼底有一圈黑色。
兰瞳微微愧疚,竹艾定然是等了她一晚上。
见兰瞳下了车,竹艾欣喜地迎了上来:“兰瞳姐姐,你来啦!他们是不是为难你了?”
看着竹艾眼里露出的担忧,兰瞳脸上浮起一丝浅浅的笑容:“没有,我们快进去吧,圣光冰莲我已经拿到了。”她扬了扬手中的玉盒。
竹艾点点头,没敢再耽搁,忙带着兰瞳进了屋,见云卓正坐在一旁的桌边打着盹儿,眼底泛着一丝疲累。
“云卓哥哥昨晚一直在帮哥哥清除一些黑气,一直到不久前才睡着。”竹艾小声说道,生怕打扰云卓休息。
竹月恒听见竹艾的声音,转头,见兰瞳手里拿着一个玉盒,一丝淡淡的幽香沁来,他眸底不由露出一抹喜色:“是圣光冰莲?”
兰瞳点了点头,打开盒子,幽幽的冷莲香散发出来,云卓一颤,醒了过来。
“将冰莲的花瓣放进他嘴里,其余的我来,云卓你先休息一下。”兰瞳说着,摘下一半的莲瓣,让竹月恒掰开竹远扬的嘴,她指尖一划,花瓣顿时化为一片细碎,飘入竹远扬嘴里。
她取出数根寒玉针,在他头顶百会穴扎下一根,入肉三分,又在他足底各扎两针,浅入肉二分,手上开始结印,一道淡蓝的水晕在她指尖冒起,她的手顺着竹远扬的下颔一点一点划下,到腹部时,则分双手,向两腿划下,隐约可见数道黑气向着头顶和双足缓缓冒出。
不多时,则有一道淡金色的光芒从他体内透发出来,渐渐向身体四周扩散,兰瞳眼疾手快,以寒玉针相助,又在其双肩,双膝关节和双臂肘关节处又各扎一针,黑气似乎散得更快了。
足足等了两个时辰,那金光才将他体内的黑气全部驱除干净,又在他体内流连了片刻,才缓缓消散。
光芒散去,露出竹远扬俊美但苍白的容颜,脸上的浮肿也几近消失。
“黑暗魔法刚刚被消除,而他的身体多日受到暗魔法侵蚀,怕是会留下余毒,剩下的七瓣冰莲每日给他喂上一片,没事了,你们不用再担心。”兰瞳朝竹艾道。
“谢谢兰瞳姐姐。”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我们是朋友。”兰瞳面带微笑,竹艾眸中满是喜悦。
云卓伸了伸懒腰,笑道:“累了一夜,我也该回去休息休息了,等远扬醒来,记得让他请我一顿,饿死了。”
“云卓大哥,我可以请你。”竹艾面露歉意。
云卓拍拍她的脑袋,怜惜道:“我开玩笑的,你云卓大哥饿上一顿又不会死,你和你二哥最近也吓坏了,还要照顾你大哥,身体会吃不消的,记得好好休息。”
“嗯。”竹艾欢欣道,“自从吃了兰瞳姐姐给我制的那些药后,我身体好多了,这一个月心疾都很少发作了。”
“哦?”云卓吃惊地看了兰瞳一眼,竹艾的病情她了解过,有心疾的人说起来不少,但竹艾则是属于比较严重的类型,以他的能力,最多也只能开几副药,在她心疾发作时缓解她的痛苦,不知兰瞳是如何做到的?
兰瞳无视云卓的目光,向竹艾道:“你大哥中了暗魔法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暗魔法因为具有很强的破坏力,所以暗魔法师一直为人们所排斥,也因此暗魔法师都较为孤僻,不喜与人往来,也有些因为遭人排斥,心生怨恨,滥杀无辜,据说曾有暗魔法师肆意虐杀屠戮过一座城,至今为止人们都还记忆犹新,对暗魔法师心生恐惧。
如果湘城的人知道竹远扬中了暗魔法,恐怕对竹家相当不利。
竹月恒接口道:“当日大哥回来的时候,只有我和小艾在,是我去通知的父亲,他已经在最短的时间里对竹家的家仆下了封口令,不许对外说出大哥的情况。前些日子也有人在议论此事,我父亲只对外宣称大哥上山采药,误中了毒而已,现在大哥好了,一些谣言会不攻自破的。”
“那就好,这边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见兰瞳要走,云卓也跟着离开,到马车前时,他突然对兰瞳道:“你能拿到那朵圣光冰莲,付出的代价不小吧?”
“与你何干?”兰瞳淡淡瞥了他一眼,翻身上了马车。
云卓也跟着跳了上去:“正好,顺路送我一程。”他瞅着这辆简单到满大街都是的普通马车,惊异不已,“传闻都说砚少吃穿用度最是奢华,吃饭用的金碗银筷,衣裳皆是奥兰最华贵的烟锦和九魅帝国的皎月飞星缎,怎的砚王府里会有这么普通的马车?”
兰瞳睨了他一眼:“你都说了是传闻,自然是做不得真的。”
云卓摸摸鼻子:“说得也是。说起来,砚少也在精英班挂了名,但从未见他到过学院一次,都说他丑如鬼魅,形如厉鬼,你在砚王府里住了这么久,可曾见过?你不害怕?”
“为什么要害怕,他又不吃人。”兰瞳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突然,马车停了下来,前面的路口围了不少人。
“那是什么地方?”兰瞳看着围堵的人群,只得下了马车,看样子暂时是过不去了。
这条街她平日里不曾走过,却知道它是沃兰城最繁华的地段。
云卓好奇地向从前面往回走的人打听了一下:“前面不是千里香商会所属的拍卖场吗,这是怎么了?”
“嘿嘿,你不知道吗?听说千里香拍卖场今晚的压轴拍品可是十分罕见啊,精灵族的美人!”
有人凑过来道:“可不是,精灵族一向生活在异族之地,听说他们不论男女都长得十分美貌,人类鲜少有人能比得上!”正得意地说着,却瞧见一旁的兰瞳,猛然张大了嘴巴,而后羡慕地对云卓道,“公子你肯定不稀罕了,这位小姐的容貌比起精灵族的美人定然也毫不逊色,不过据说精灵族擅长医术,可比一般的魔医师强多了,这次的压轴拍品价肯定是不低!除了那些大家族,谁能出得起价!”
说着摇摇头走了。
云卓偷偷瞥了兰瞳一眼,其实,他很想说,她不仅有精灵族美人的美貌,医术也是相当了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