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若有所思中,这厢,船厅内却已欢声笑语一片。丝竹歌舞,珍馐美酒流水般的上来。有资格登船的女人多是长袖善舞者,深谙说话的艺术,马屁拍的不显山不漏水,船厅气氛极好。
“这个月呀,咱们大夏真是喜事连连。昨夜皇上还对臣妾说,先是太后您老人家六十大寿,接着是太后您两个孙儿娶亲,还有中秋团圆节,圣都好久没这般热闹了。”
说话的是沈贵妃,她新晋皇贵妃,加上最近颇受恩宠,兴致似乎比寿星还要高,笑语不断。相比离太后最近,只淡笑不语的皇后,她的一举一动格外引人注意。
一位鹅蛋脸的嫔妃觑了眼皇后的神色,泥金扇子半遮脸笑道:“可不是,这喜事的确是一桩接着一桩。不过,皇贵妃姐姐还漏算了一件喜事哦。”
话音未落,另有一个嫔妃便感兴趣的问道:“哦?妹妹快说说,还有什么喜事?”
那位嫔妃微微一笑,字字清晰道,“凌太子对凝双公主一见倾心,三作城池为聘,诚意至深。他们的事已传遍大江南北,成为一段佳话,公主不日就会嫁入西凌与凌太子结为琴瑟之好,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是一件喜事吗?”
另一个嫔妃了然一笑,字正腔圆道:“当然是喜事,皇贵妃姐姐膝下只有一女,最忧心的莫不过是公主的终身大事。如今公主将嫁得如意郎君,而那人又是西凌太子,未来的西凌皇。女儿有这么好的归宿,也是皇贵妃姐姐这个做母亲的福气。”
后宫女人最凄凉的莫过于膝下无子,老无所依。唯一的女儿远嫁西凌为人妾室,对沈贵妃来说绝对不是福气。更何况在座的都很清楚公主嫁入西凌后的命运,一个来自异邦的妃子,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会广受排挤难以立足。
大夏和西凌若相安无事也罢,一旦出现摩擦,首受其害的便是苏凝双。所以,这两位一唱一和分明是在给沈贵妃添堵。
顾溶月忍不住看向沈贵妃,后者不愧在后宫混了二十年,面色不改,只轻轻的叹息一声道:“唉,两位妹妹此言差矣,你们没有子女,不懂为人母的心情。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凌太子虽身份高贵,我私心里也不希望双儿远嫁。但她身为帝王女,享受了皇家的荣华富贵,就应该为她父皇分忧。若她此去西凌能换来两国稳定友好,让大夏江山和百姓免受战祸,才是我最大的福气。”
一席话看似深明大义,却直踩人痛处。两名嫔妃的脸色十分难看,却没打算就此放过她,鹅蛋脸嗤笑一声道:“皇贵妃的意思是在埋怨陛下卖女求安吗?简直荒谬之极!陛下英明神武,大夏国富兵强,何惧西凌?大夏江山和百姓的安危自有天子庇佑!何时身系公主了?”
船厅一时间静的针落无声。众人面面相觑,心思各异的望向沈贵妃。
饶是沈贵妃心机再深,这样的大帽子扣下来此时也勃然变色。皇贵妃位同副后,岂能容下一个小嫔妃再三挑衅。她怒声道:“大胆!你是什么身份,敢如此诋毁本宫?来人!给我掌她的嘴!”
皇贵妃有权责罚其位分之下的嫔妃,声落,立即有两名女官朝鹅蛋脸走去。
鹅蛋脸大惊失色,大声道:“皇贵妃,你不要欺人太甚!就算我犯了错,横竖还有太后皇后在,你凭什么打我?”说着,她出席朝太后皇后跪下,泪眼朦胧道:“臣妾不知何错之有,难道身份低微连话都不能言吗?还请太后和皇后主持公道。”
太后正与徐嬷嬷耳语,闻言,抬眸扫了两人一眼,道:“皇后,你怎么看?”皇后眯了一下双眼,缓缓开口道:“臣妾觉得康嫔并无恶意,皇贵妃可能有些误会。”
太后一副懒得理会的样子,淡淡道:“你瞧看着办吧,哀家最烦这些事。”
皇后面容沉静,看着沈贵妃,许久才微微笑道:“妹妹莫要生气,康嫔性格冲动,向来口无遮拦,却并未恶意。你一向有容人的雅量,看在大家共同服侍皇上的面上,饶了她吧。”然后面容一肃,却是看向康嫔,“这是太后的寿宴,不是后宫,区区小事闹成这样成何体统!还不退下。”
沈贵妃脸色差极了,望着皇后,手心篡出一道深深的血痕。康嫔却如获大赦,以胜利者的姿态回了坐席。众人皆是从豪门宅院里出来的,虽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但发生在后宫娘娘们身上,不免有好事者交头接耳。
“你瞧,皇贵妃被气着了。她最近可是春风得意,水涨船高,谁见了她都得敬三分。可她再大,还不是得被皇后娘娘压着。”
“是呀,听说她前日寻衅滋事,竟寻由打死了凤栖宫的一名宫女,这不是挑明了要和皇后过不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