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冷笑,其中带有说不出的讥诮。
直面叶城主的冷笑,玉天宝才发现叶二公子的那些都是小儿科。
即使他现在视线热烈得能将自己洞穿,都是小儿科。
一点都不吓人。
叶城主道:“你为什么要当罗刹牌。”
他不知道这自称玉天宝的青年是真是假,就算是假的,敢自称玉天宝又出现在这地方,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如果是真的,那就更不用说。
一定能从他嘴里挖出很多秘密。
论挖秘密,他手下的专业人士多了去了,一点都不方。
而且叶城主还是很相信自己的逼问能力的。
玉天宝苦着一张脸,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
他手一摊道:“有人逼我。”
叶城主道:“谁逼你。”
玉天宝道:“我是真不知道。”
他道:“那人一直带着面具,身子被宽大的袍子所遮掩,而且又知道很多秘密。”
知道很多秘密?
叶孤城冷不丁道:“玉罗刹?”
玉天宝傻了。
但他随后就反应过来道:“我父亲已经死了。”
叶孤城冷笑,心道死没死我难道不知道吗?他可是提前读过剧本的男人,玉天宝这点花花肠子还想瞒过他?
眼睛又黏在他身上,让玉天宝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原本也以为便宜父亲死了,奈何对方在自己战战兢兢混入武当派的时候又忽然出现,手一提留就把他扔进了武当禁地。
美其名曰,帮他保命。
命是保住了,玉天宝没有被想要杀掉他的人杀掉,但却差点饿死,要不是这里还有蚯蚓,估计饿都饿死了。
就不知道叶孤鸿什么来头,竟然也被玉罗刹给救了。
玉天宝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但嘴上就是一句话不说,跟个锯嘴的葫芦似的。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玉罗刹有多恐怖,怎么着都不应该把他给出卖了。
叶孤城看着玉天宝一副英勇就义不说话了,心中却在不断冷笑。
不说?
等出去了,有的是方法让他说出来。
大不了当时就把人打包下山,丁独秀小姑娘他可是带着的。
自从发现丁独秀小姑娘很会审讯人之后,他出远门就把小姑娘带着,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遇上什么事,只要她在,无论是怎样的百炼钢,都会化成绕指柔。
所有的秘密都会被掏出来。
玉天宝莫名打了个寒颤。
怎么回事,感觉有点冷。
叶孤城将人放下道:“先出去。”
叶二公子立刻精神了道:“好。”
他吃蚯蚓吃得都要吐了。
不不不,绝对不能吐,也绝对不能让堂兄知道自己最近顿顿就靠蚯蚓充饥,要不然以叶孤城的癖性,不把他放进沸水里煮上一轮消毒,都不会让人出来。
叶城主还是很爱干净的。
蚯蚓这般生活在泥土中的浊物,是不能入叶城主眼的。
叶二公子忽然觉得很惶恐。
吃了这么多天蚯蚓,站在堂兄面前就十分地自惭形愧。
不行不行不行,现在不能想这个!
他甩甩头以炯炯的眼神看向叶孤城,就等他以惊天一剑破了奇门遁甲的阵法。
至于吃蚯蚓什么的,已经从他脑海中删除了。
两个小兔崽子盯着叶孤城,就准备等他动手,他们俩对奇门遁甲都没有一点半点的了解,叶二公子凭借他浅薄的知识在这里胡乱劈了很久,半点用处都没有。
叶孤鸿眼睛一闪一闪看着叶孤城,显然是相信叶城主无所不能。
在很多人心中,叶孤城就是一全才,什么都会。
叶城主想道自己也就知道些阴遁九局阳遁九局至如此类的常识,说他能破这阵势万万不可打包票的。
但即使他没有专业知识,有一样东西还是有的。
那就是直觉!
属于顶尖剑客的直觉!
叶城主的小宇宙,正在熊熊燃烧!
奇门遁甲八门开、休、生三为吉门,但依照叶城主浅薄的了解,只有生门才能出去。
现在的问题是,生门的阵眼在哪里!
叶城主表情十分严肃,看他眼睛,竟然能从眼神中看出深沉的意味,无论是玉天宝还是叶孤鸿,看他现在的模样,根本就是一声大气也不敢出。
玉天宝:叶城主果然是世外高人!
叶孤鸿:不愧是堂哥。
叶孤城:我的直觉就靠你了!
他闭着眼睛,寻找自己的第六感,手忽然发力。
拔剑!
电石火光般的一剑,把墓碑边上的树给劈了。
雾,消散了。
玉天宝:真不愧是叶城主!
叶孤鸿:真不愧是堂兄!
叶孤城:猜对了!
叶城主今天也死死抓住逼格的小手。
他沉声道:“快走!”
叶孤鸿跟打了鸡血一般道:“是。”
玉天宝也是一个激灵,立马就跟上了。
三人趁着阵法被破,一溜烟地跑了,并不知道屁股后面还缀着一个人。
就算是叶孤城都感知不到。
他虽然被称为剑仙,但武功还未大成,在这世界上,所谓的大成只有一个,那就是破碎虚空。
破碎虚空,便能与自然融为一体,只要他不想,就没有人能发现。
但这种神仙手段也不过就是都市传说一般的存在,因为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武功大成破碎虚空。
是一百年?还是两百年?
过去的大成者,已成虚幻,没人知道他们是否在存在于这个世界,有人说是死了,也有人说是飞升了,有人说是待自己满头华发垂垂老矣,见那人还是少年姿态。
种种传闻不知有多少可信,早就成为与话本小说同等的江湖传说。
只存在于谈笑间,并没有多少人相信。
相信的那些,多多少少都已经摸到了破碎虚空的门槛,向他们这般的怪物,是不屑于向世人澄清传闻的。
如此看来,叶孤城无法发现玉罗刹似乎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他周身被白雾所包裹,与八门遁甲的白雾融为一体,只要玉罗刹不想,没人能发现他。
自然,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在这里呆了多久。
玉罗刹早就来了。
他将叶孤城所做一切都看在眼中。
玉罗刹道:“倒是个不错的后生。”
他有自言自语的毛病,西门吹雪烦他这絮絮叨叨的习惯很久了。
他又道:“还算配得上与我家阿雪做知己。”
做朋友,本来是不需要资格的,但无论是放在玉罗刹这,还是西门吹雪这,就需要了。
这武当山墓地藏着宝物,奇门遁甲设计之精妙,就算是玉罗刹也不一定一眼就能看出来,哪知道叶城主竟然对此道了解如此之深刻,一剑便破生门,这眼力,玉罗刹看了都不得不点头。
他只道是对方天赋异凛,小小年纪就学会如此之多,比他家阿雪也就差一点点。
玉罗刹道:“玉天宝那小兔崽子放他那里也算是安全。”
起码比任凭他一个人在外面到处乱跑要好多了。
在玉罗刹的计划中,玉天宝或许会死,但绝对不是现在就死。
他还另有用处。
陆小凤和金九龄都防着暗处的敌人。
他们告诉年轻的白衣剑客要提高警惕,但他们却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这句提醒是针对每一个人的。
谁叫陆小凤的发现听起来有点没有道理,证据都没有,怎么让他们相信那假石雁就是想要杀年轻的白衣剑客。
倒不如相信岁寒三友的话,以为玉天宝是准备将这里所有人都杀了,这还比较符合逻辑。
毕竟,他们很多人都想要罗刹牌,都想要玉天宝的命,先发制人,并不难理解。
更何况玉天宝是那个玉罗刹的儿子,既然是玉罗刹的儿子,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可以找到解释的。
陆小凤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想法或许有点异想天开,但心中却不断有声音在提醒自己,他所找的方向没有错。
他说给了花满楼听,因为花满楼是绝对相信他的,至于西门吹雪,他与叶城主相似,都是自由人,据说是外出练剑,陆小凤一晃神,又找不到他人了。
花满楼倒是相信陆小凤的话,只不过他又提出一个疑点。
花满楼道:“这世上的人,除了丐帮子弟,还有谁每天都雷打不动穿一件衣服?”
他道:“就算是穿白衣,也有可能是偶然,怎么会成为一种标志。”
陆小凤道:“你说这话前,忘记了两个人。”
花满楼道:“你是说西门庄主与叶城主?”
陆小凤道:“不错。”
他道:“你实在低估了那两人的影响力。”
花满楼道:“怎么?全江湖的年轻剑客都穿白衣不成?”
陆小凤扯出一无奈的苦笑:“还真是。”
想来实在是太疯狂,但现在全江湖的剑客都好像很风靡白衣。
陆小凤当时看了就心道这些人真不应该东施效颦,白衣虽然穿着好看,但如果人长得五大三粗一脸络腮胡,就万万不应该穿白衣服。
粗壮而黝黑的**被束缚在白衣服内,就好像是一只大萝卜。
看着辣眼睛。
更不要说,现在那衣服还成了催命符。
陆小凤叹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要通知那些剑客多小心。”
他自己也清楚,多小心似乎也没有太多用处,因为假石雁为了混淆视听,还会杀别的人。
只不过,白衣剑客中枪的几率更高。
他这样想着,竟然又迎面撞上一人。
又是一白衣剑客!
陆小凤看着他,有话正想脱口而出,等见到人时,却又说不出话来。
这人看上去很年轻,但与其他年轻的剑客似乎又有不同。
说来也奇妙,他竟然觉得此人身上有与西门吹雪相似之处。
是什么相似?陆小凤想到,不是气质,不是容貌,也不是衣服。
或许是他的骄傲?
亮光从陆小凤眼中一闪而过,没错,光是见到这年轻人他就知道,这是一个非常骄傲也非常自负的人。
这样一个自负的人会在江湖上籍籍无名?
问题困扰着他,面对一袭白衣的男人下意识地警戒。
因为他身上似乎有很多很多的秘密。
有些人看着就知道他们背负了很多秘密。
那年轻人也发现了陆小凤在看他,便停下脚步道:“陆小凤陆大侠。”
在说陆大侠三个字的时候,年轻人话语中并没有丝毫尊敬之意,就好像陆小凤与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什么区别。
陆小凤就是一个人,一个普通的人,但这是他自己觉得的,别人说起他的名字,总是满含敬仰。
但这年轻人,却并没有表现出这种敬仰。
陆小凤道:“你是谁。”
他知道这么问很不礼貌,而陆小凤一向都是个体贴并且有礼貌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年轻人,他却无法有礼貌起来。
因为他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危机感,就好像被一条剧毒的蛇盯上了。
年轻人道:“我姓陈,单名一个浩字。”
很常见的名字。
陆小凤在自己脑海里扒拉,好像是隐隐约约听过,但也不过就是一个初出茅庐没有什么本事的剑客。
但一个没有本事的年轻剑客,是绝对不会让陆小凤感觉到危险的。
他很不对劲。
陆小凤不动声色道:“最近小心些。”
这听着很像是威胁,但他确是如此提醒每一个白衣剑客。
他道:“那假石雁似乎很爱杀些年轻的白衣剑客。”
那人道了一句:“谢陆大侠提醒。”
然后便道:“若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他虽然这么说,但却没有丝毫征求陆小凤意见的意思,就好像如果陆小凤没有开口,他也会走掉一样。
因为九公子是一个非常自我的人。
但被他顶了身份的陈浩却不是一个很自我的人,所以陆小凤探究的视线一直跟着他很远很远。
年轻的白衣剑客?
九公子脱离陆小凤的视线,露出了一个难以形容的笑。
他笑得很古怪,笑意虽然达到眼底,但眼底深处却好像没有什么问题,过分黑的瞳孔中流露出深沉的恶意。
他的眼中,居住着魔。
九公子回到自己的屋子。
他打开门,看见房梁上爬着蜘蛛,脚步一顿,然后再关上门,动作真是十分地行云流水。
武当派对外来的客人态度不错,他这里虽然比不上西门吹雪所居住的雅间,但也很干净。
既然房间很干净,怎么会有蜘蛛?
难不成是有什么喜事?
他看着那只蜘蛛,棕色,并不五彩斑斓,也没有什么特征,就好像是寻常人家房梁上的喜蛛一般。
但他却知道,这种小蜘蛛身体中,却蕴含着毒。
能够杀死人的剧毒。
这种毒只有一个特性,中毒人与中了□□的反应没有区别。
都会因为七窍流血而死。
九公子伸出白皙纤长的手指,把蜘蛛捏扁了。
他道:“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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