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义担心好友赵雍再遭不测,冲着苏秦再次跪拜磕头,长施一礼,恳求苏秦道:“肥义不才,没有察觉到白雍被放跑的内情,请求丞相日后责罚于我。然而,末吏也有一个不情之请,望丞相看在我多年劳苦于相府的薄面上,答应了我。”
肥义长跪于地,苏秦没有料到,他急忙上前去搀扶肥义。口中也应答着肥义的请求,说道:“令史有话请讲,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把你当做是自己人,我们的交情非同一般,你何必行此大礼呢?”
肥义恳求道:“丞相你是知道的,赵侯的弟弟们被他宠坏了,一直阴谋篡位,从奉阳君赵成到宣阳君赵运,如今再到宗正赵容,他们一直对于赵侯立儿子赵雍为太子心怀不满。因此,赵容今日在宴会上如果对太子赵雍下手,也是没有可能。”
“我与太子赵雍从小青梅竹马的伙伴,怎能坐视他陷于危险境地而不救。如今看来,能救太子的只有丞相一人。丞相是拥立赵雍为太子的出谋之人,又是太子的姨丈,您不能坐视赵容行凶呀!”
苏秦扶着肥义坐好,说道:“你且宽心,不要着急,我岂能坐视宴会上发生血案而不制止呢?那样一来,太子被刺,赵国震恐,合纵大会焉能开得下去?”
肥义刚才请求苏秦时,动了真情,眼眶中眼泪都转出来了,听到苏秦不会袖手旁观,他破涕一笑,说道:“有丞相的这个承诺,末吏我就一百个放心了,丞相计谋过人,又精熟于武艺,一定能保护好太子的。”
肥义想起了自己听说的太子赵雍和上大夫赵希结伙起来,在赵侯面前进苏秦谗言的传闻,他也为太子感到一丝害臊。肥义劝解苏秦道:“我听说太子前几日在赵侯面前说了苏丞相的坏话,实属不该。不过,请丞相相信,太子只是一时听信了赵希的鼓动,他从心里还是不仇视丞相你的。”
苏秦听到肥义替太子求情,他心想:“这肥义与赵雍还真是有很深的感情,回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俩正是相随一起,假意袭击自己,想要试探自己的虚实。那时看起来,他们之间就是那么地亲密无间。”
苏秦苦笑了一下,说道:“我岂是那么器量狭小的人啊,我们终归有一天会老去,退出这个舞台,你们才是明天的主人。我惟愿你和太子能同心协力,对赵国进行大刀阔斧的变革,让赵国崛起于天下,成为与秦国平起平坐的大国。”
苏秦无奈地说道:“太子赵雍不知因为何故,总是对我有很多的不满,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我姑且把他这些举动,看做是年青人不服气于他们的上一代,总想自己登上舞台,跃跃欲试一番,故而对我们这些挡在他面前的人心存叛逆吧。”
肥义不住地点头,他看起来很是赞同苏秦的分析,但是苏秦自己很难想透肥义这下一代人的确切想法。他对于肥义寄予厚望,因此想借此机会想和他多说几句。
苏秦又道:“然而,一国之政不是谁说改变,立即就能改变的,总有一个承续的过程,如果太子赵雍哪一天即位,他所接续的也是上一代的政策和国力,有了这个基础才能进行新的变革。”
“聪明的年青人总是能学会怎么样和上一代的人打交道,接续他们的事业,然后又有新的发展,而莽撞的年青人则只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事,浑然不顾前人所为,也不想学会与他们打交道,为政者必败,为人者必误。”
肥义感觉苏秦的话是在说太子,也在给自己一个谆谆告诫,他细细一想,也觉得太子赵雍有些气盛一时,不够冷静,因此也暗下决心,将来要提醒和纠正太子的不足。
肥义说道:“我理解苏丞相的苦心。我觉得苏丞相的用意,是要通过赵国支持合纵联盟,为赵国创建一个和平的环境,然后才能专注于国内的政治变革,从而大大地提振国力。不知我理解的对不对?”
苏秦开心地微笑一下,说道:“知我者,肥义也。你不愧是你们这一代中的佼佼者,对我为赵国制定的谋略理解透彻。但愿将来你能和太子讲明白了这个道理。”
“同时,你也适当地劝说一下太子,为政不可操之过急,即便是决意要变革,也要千方百计地争取包括上一代人的支持,如此则上下同心,其利断金,变革方能更加彻底和全面。”
肥义听得十分地入神,他不自觉地取下了别在腰间的刻刀,并取过了几案上的一片空白竹简,要把苏秦话中的精义和要点写在竹简之上。
苏秦看到了肥义的动作,心中十分地欣慰,他说道:“你放心吧,今晚的宴会我一定会全力保护太子,我也知道赵容不弑杀太子,决不肯善罢甘休。现在我调查的线索,都指向了这一点,但是我不会让他得手的。”
苏秦斩钉截铁地说道:“有我苏秦在,就没人能在今晚宴会之上伤及太子,如果太子有了不测,我苏秦也决计不会活着离开宴会!”